17、沉(1 / 1)

乔曦安静的站在那,似一尊雪玉冰雕。即使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引-诱。

但依旧天真无邪。

她看着他,表情是极力克制的平静。没人知道,她紧张的快要疯了。

可她都做到这样了,为什么他却没反应?

贺时鸣整个人陷在宽大的椅子里,一动不动,手肘撑着下巴,唇抿着,略微凝重的表情,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表情让乔曦忐忑。他是不是真对她没什么兴趣啊?那不然她都做到这样了,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搭理?

她想到那日在会所,他说:贺某的口味,不是乔小姐这种。

他的口味是哪种呢?夏依颖那种?都说夏依颖是跟他最久的,也是最得宠的一个。她承认她的确没有夏依颖那样美艳逼人。

乔曦看着身上那刺眼的桃红色,很是羞耻,她其实并不适合这般娇艳的颜色。

她愿意学又怎样?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可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把衣服捡起来再默默出去?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贺时鸣站了起来,一步步走近,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袍子,再把她整个人裹住。

她终于忍不住了,泪珠子滴了下来,落在桃色的缎子上,洇成了深红。

贺时鸣低低一笑,勾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嘲笑她:“我又没欺负你,你哭什么?”

乔曦用那双泛红的泪眸睨他,“你还没欺负我吗?你刚刚不就是欺负我吗?”,她越说越心烦,“你那天在车上暗示我,昨天晚上也暗示我,现在又不搭理我,你觉得看我这样很好玩吗?”

“暗示?我暗示你什么?”贺时鸣手指力道收紧,“暗示你来我书房脱衣服勾-引我?”

“你!”她怒瞪他,语气却软的不行,“你、你不就图这个吗....”说完她低下头来,反正现在也不确定了是不是图这个了。

乔曦垂头问他,“既然不喜欢我这种,为什么要带我回来?”

“为什么不喜欢你这种?”贺时鸣觉得她这问题问的奇怪,他哪里表现出不喜欢她呢?

分明还挺喜欢的。

“你说过,你的口味不是我这种。”她一时间聚

满了勇气,攒着拳头,与他对视。

贺时鸣错愕一秒,随即想了起来,她说的是哪回事。他是说过这句,随口一句,没想到还让她耿耿于怀了。

“乔曦,你说你是不是记仇?嗯?”他揉捏着她的耳垂,“一句玩笑话,能跟我记这么久。”

“没有记仇....”她呜咽几声,又丧气地垂了下去。

可贺时鸣却不给她低头的机会,掐重她下巴,迫使她抬头,灼热的呼吸压了下来。在一场混乱辗转的进攻中,他低哑着嗓,不疾不徐地说:“这么好吃的猎物,吃太快,就不好玩了。”

乔曦的脑子一片空白,像雪花屏,嗡嗡的全是嘈错的杂音。

猎物...

好不容易结束,她的唇比眼睛还要红肿。她恨恨的想,这人的趣味真变态。不然还要把猎物划个口子,一点点放干血,然后再一片片把肉割下来,一口口慢条斯理的吃吗?

“七爷....那我可不可以先走了?”总之他也没兴趣,她不想呆在这惹人嫌,而且刚刚实在是太丢脸了。

“走?”

贺时鸣冷笑,勾完就跑?

哪有这种好事。做梦。

总之吃法有很多,他不着急,一种一种换着来。

他拦腰把她抱起,朝书房深处走去。

乔曦呆呆的看着那扇门离她越来越远,忽然一声错乱的音符惊扰了空气,她吓的一缩,才发现已经没有退路。

她被贺时鸣放置在钢琴上,直接坐着琴键,而他则撑在两边,圈住她。向左向右,向前向后,都是死路。

“七爷...”她捂着嘴,害怕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室内虽然开着暖气,但她还是觉得冷。

“别这么叫我。”贺时鸣冷声命令,整个人阴郁的一点也不合景。

“贺....”时鸣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她咽下去了,她想,应该没有人会直呼他的名字。

“贺总...”话刚说出口,她感受到冰凉的触感,可没敢低头,只能仰着看他,或者越过他的肩膀,去看墙上那幅欣赏不来的画。

从他的动作里可以感受到男人的耐心已经到了边缘了,眼里也不再清明,而是一潭深重的水。

“七...七哥!”她突然想到了这个称呼

,她承认对这两个字很是耿耿于怀。

别的女人可以,那她也可以。

她不想同别人比,但又不愿输给任何一个曾经在他身边的女人,这样矛盾的心理快把她逼疯。

贺时鸣回味了这个称呼,眼里的阴郁瞬间化开,只留下瑰丽的色泽来。叫过他七哥的人不少,可独独从她嘴里,有种别样的兴奋。

“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曦曦。”他声音突然间又温柔的太过,乔曦被她弄得错乱了。

可她哪敢不应,只是他要弹钢琴,也得把她先放下去再说啊。

“那我先下来吧。”她往下看了一眼,地上散着那件浴袍,桃红色里面混着一小团白色蕾丝。

“不用。”他继续圈住她,移开了左手,放在钢琴键上,“弹首特别的给你听。”

乔曦不是很懂。

中音区被乔曦霸占了,男人修长的手指落在左侧低音区,低沉的,浓厚的音符从他指尖流泻。

是乌云,是闷雷,是夜半山寺的钟声。

这样昂贵的钢琴,弹什么曲子都是好听的。

他独独弹着左手和旋,只有单手的调,也听不出是哪首曲子,乔曦只觉得他弹琴的样子很迷人,清霁的侧脸靠她很近,透出矜贵的气韵来。

皮肤上沾着点朗姆酒的香气,他似乎喝了点酒。

旋律逐渐明快,从幻想曲变成圆舞曲,接踵而至的是无声的右手旋律,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飞舞,乔曦生怕她的呼吸重了,会破坏一篇绮丽的乐章。

她闭上眼睛,只留下听觉和感觉,或许,她也是钢琴的一部分。

时间被无限放慢,变得冗长,她能听到时间和音符一同流逝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至曲终音绝,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肺里好似很久没有氧气停驻了。

贺时鸣看着那紧紧攀住他手臂的女孩,已经呆滞的像个失了灵魂的木偶,线被拉在他的手上。

随他摆弄。

他明知故问:这曲子有这么好听吗?都听傻了。

乔曦还在费力的呼吸,脑子依旧沉浸在一片虚无之中,过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幽幽的看着他。

“放我下去....”她咬着音,呼吸还没有恢复平静

,仔细去听,能听见她的声里还带着颤音。

男人笑着把她抱下去,放在了钢琴椅上,也不急着擦手,反而去抚她那柔软的红唇。

微微甜腻的气味钻进嘴里,她不知所措,僵在原地。

乔曦轰然间明白什么似的,惊慌去瞪他,他笑的更开心了,捏了捏她的脸,“还能走吗?不然我抱你去洗,好不好?”

“才不要你管!”她没什么力气,推他的动作都是撒娇而已。

贺时鸣觉得她羞涩的模样实在是可爱,轻松的把人捞进怀里,乔曦乖顺地歇在他肩头,回首看了一眼那台钢琴。

黑白键清晰分明,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晶莹的光泽。

她有个奇怪的想法,这么贵的钢琴渗了水,会不会坏呢?

--

次日是乔岭转院的日子。

贺时鸣一大早八点半的例会推不掉,但跟乔曦说,他忙完就会去医院来找她,又把自己的司机和私人助理拨给了乔曦,让她有什么不懂的或搞不定的就直接找助理。

乔岭刚进大学,因为生病,每个月只有一周能去上课,但他的功课很好,基本上都是靠自学,在病房里不是看书就是上网课,但病房一共有四个病人,吵闹的时候很多。

每次见他在一片嘈杂中戴着耳机努力看书,乔曦就觉得挺心酸的,她连给弟弟负担一间单人病房的能力都没有。

贺时鸣让人预订的这间是个带厨房和阳台的套房,酒店式风格的装修,很是宽敞明亮。房间里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桌上摆了冻蓝色的花瓶,里头插一束搭配好的鲜花。

乔岭被自己姐姐通知今早去新医院时,根本没想到是这样的。

“姐...”乔岭站在门口,满脸惊讶,他甚至觉得自己姐是不是背着他中了彩票,“你哪来的钱定这么好的病房啊?”

乔曦也没缓过来,咽了咽,赶紧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就最近拍了几个戏啊,赚了不少呢。”

乔岭“咦”了声,有些不信,他姐总共就演了三部戏,一个丫鬟,一个女鬼,一个花精。乔曦呸呸呸了几句,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给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学习还不好?要不我把这房退

了?”

乔岭着急,跳上床,直接霸占了主位,“别啊,姐!我马上期末考试了,还有两篇论文呢。”

玩笑间,一个短发女人敲门进来,是amanda。贺时鸣的私人助理,干练精明,乔曦见过她三次,每次都是allblack的造型,有些生人勿近的冷炼。

“乔小姐,转院手续全部办好了,等会有护士来带乔先生做检查。专家会诊安排在下午三点。”amanda说话的声音像智能机器人。

乔曦接过资料:“谢谢你,amanda。”

amanda微微一笑,“乔小姐还有什么事可以电话吩咐我,那我先不打扰了。”说完她礼貌的退了出去。

乔岭见没了外人,凑上前去问自己姐姐:“姐,她是谁啊,好酷哦。她为什么对你毕恭毕敬的啊?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神秘兮兮的?”他顿了顿,很认可这话,“对!就是神秘!”

乔曦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我觉得你不去写小说真的浪费人才了。”

乔岭憨憨笑着,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乔曦这才去整理带来的行李,乔岭要帮忙,被她坚定的拒绝,她说,你就给我好好坐在那,看书。

乔曦打开行李箱,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乔岭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书一放,一本正经的对乔曦说,“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正在挂衣服的乔曦手顿时一滞,“胡说什么呢?我看你干脆转到文学系算了。读机械真是浪费你这脑子。”

乔岭疑神疑鬼,总觉得处处都不对劲。这不,没过半小时,他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乔曦没想到不到十点,贺时鸣就来了医院。

他也不把自己当外人,颇为熟稔的和乔岭打招呼。乔岭怔了怔,迅速反应过来,笑嘻嘻的走到乔曦身边,“姐,你不跟我介绍介绍吗?”

乔曦暗暗瞪他。

关于怎么介绍?她犯难了。

毕竟她和贺时鸣的关系太不好言说,说亲密了怕逾矩惹他不高兴,说客气了怎么看都挺假。乔曦不知道怎么开口,磨蹭了好一会还在那尬笑。

贺时鸣上前搂住乔曦的腰,明晃的占有欲,“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乔曦猛地抬头望他,撞进他纵容的眸子,幽深

,炽热,恍若一个精心预设的陷阱。

只等着她往里跳。

乔岭很兴奋,比贺时鸣还要自来熟,张口就叫了“姐夫”。乔曦被他弄懵了,勒令他收敛点,怕他再说些什么吓人的话来。

贺时鸣品着那声“姐夫”,淡淡的眉眼让乔曦捉摸不透。

“你别听他乱说,小孩子不懂事。”她扯了扯贺时鸣的衣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那我该叫什么啊.....”乔岭知道姐姐不高兴了。

贺时鸣笑了笑,替他解围,“叫我七哥吧。家里的小辈都爱这么叫我。”

又呆了会儿,贺时鸣说他出去抽支烟,让姐弟俩自己说话。门刚阖上,乔曦就上去拧乔岭的耳朵,“能不能给我安静点,怎么今天这么多话!”

乔岭笑起来很是阳光俊朗,是个干干净净的少年,他一个劲的说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之后有护士进来带乔岭去做基础检查,乔曦没跟着,去外面寻贺时鸣,寻了大半天,才在后花园里找到了他。

花园里种了一排梧桐树,树枝上黄叶凋零,风过,仍有落叶盘旋,而后入泥。

男人很高,疏落地站在那,轮廓一如她初初见时那般清绝。

她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不忍心惊扰这副漂亮的画。

他并不经常抽烟,至少乔曦和他在一起这段时间,就见过几次。

贺时鸣并不知道乔曦站在他后面,一阵风过来,把烟雾往面上吹,一时呛住,咳了两声。他正打算扔了烟头,手中的烟就被人夺了过去,他眉心蹙起,下意识去看来人。

乔曦不乐意的瞧他,语气颇有些数落,“不是说好的戒烟吗?你刚刚都咳嗽了,还抽!”

贺时鸣笑着看了她一眼,“女朋友现在就开始管我了?”

清淡随意的语气,也听不出是不是不高兴,却让乔曦顿时醒悟。

她这是恃宠而骄了。

捻在指尖的那根烟变得很烫手,似乎要烧到皮肤,明明这根烟还有大半的余额。

女朋友....她哪有这个资格。

“对不起,刚刚是我逾越了。”她平静的把烟递过去,可指尖那点颤意还是泄露了她的难堪。

贺时鸣被她这句话呛住了,其实他也

并没有不高兴,接过那支烟,扔进一旁的垃圾箱,又转过身来去抱她。

“我说了什么就惹你生气了?犯得上你说这种话。”他笑着揽她入怀,用手掌去熨帖她微凉的脸颊。

乔曦看着他,不做声,咬唇的模样倔强的很。贺时鸣轻轻叹了口气,略微蛮横的去掰她咬住的唇,“不准咬了。听话。”

见她依旧不说话,他笑了声,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她今天只涂了薄薄一层唇膏,贺时鸣觉得指尖有些粘黏的质感。

他一向不喜厚重的腻感,却没有停手。

“怎么还真生气了?我以后不惹你了,好不好?”

乔曦推他无果,就由着他抱,把头闷在他的怀里,认真的说,“我没有在生气,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

“以后不会惹你不高兴了。”

她承认,是有些和他较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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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陵城的雪已经落了好几场了。

算算日子,已是临近年关。过年前是最贺时鸣最忙的时候。人情往来必不可少,人一旦进了各种饭局酒局牌局,想找个借口溜走都难。

这段时间贺时鸣被老爷子勒令回了老宅住,每天出去应酬,回来了还得受老爷子的耳提面命,根本不得清闲。

乔曦已经有半个月没和他见面了。

偶尔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或是微信,但每次也就说得上三两句。电话里,他那边永远是闹哄哄的,有时是麻将撞击的声音,有时是觥筹交错的喧闹,有时还有一群小孩儿的嬉笑打闹。

总之很热闹。

今日是除夕,乔曦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发个微信。

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发什么,最后就敲了一排最没诚意,看上去像群发的祝福短信。

就祝他除夕快乐吧。

贺家向来最重团圆。除夕这天,不管有天大的事,所有贺家人都得规规矩矩的来老宅报道。老宅里吵得很,五六个小孩在玩遥控飞机,那闹腾劲,贺时鸣看了就只想避而远之。

刚想着要溜去后花园,就被老爷子叫住了。

“贺七,要去哪?过来陪你小姑说会话。”

贺时鸣笑着

转身,“爷爷,这满屋子人,您怎么就盯着我一个啊?做什么都逃不出您的眼睛。”

偌大一个贺家,要说最得宠的,人人都知道,一定是贺七。

都说他福气好,好到别人是望尘莫及的那种。

贺老爷子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贺时鸣的父亲排行最小。等到了儿女这一辈都成家立业,贺老爷子便催着要抱孙。

可惜,一连出世的六个都是孙女,贺老爷子想孙儿想的发疯,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为了贺家能有长孙,求神拜佛,摆弄风水,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功夫。

更是许下承诺,他会拿出自己名下贺氏原始股百分之十,送给小孙子当满月贺礼。

贺时鸣的父亲贺茂泽,原先是最得宠的小儿子,只可惜行事乖张叛逆,当年迷上了一个香港女明星,弃仕从商,为了追女明星亲自下海办了娱乐公司,到最后又死活要娶她回家。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触了老爷子逆鳞,被没收了所有资产,就连他自己创立的娱乐公司也被冻结。

最后,谁也没想到这个香港女明星肚子争气,怀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贺老爷子心心念念的长孙。

看在孙子的面上,贺老爷子不止同意了这门婚事,还亲自上门下聘提亲,把当年落下的流程都走了一遍。更是从私人账户里拨款三千万投资了小儿子玩票性质的娱乐公司,这时开始,贺氏娱乐帝国才初见端倪。

大家都说,这贺老爷子的五个孩子,还得是小儿子运势最好。

放弃大好仕途,下海经商,又拒绝联姻,娶了个毫无用处的港星。

可偏偏这样一盘死棋,也给下活了。

老爷子有了长孙,喜笑颜开,从小把他当心肝宝贝的疼,要什么给什么。不止如此,整个贺家都疼他,两个小姑姑更是把他当自己儿子看。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说的大概就是贺时鸣了。

乔曦曾问他,为什么大家都七哥,七爷的唤你啊?这七是何意呢?贺时鸣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贺家孙辈里排行第七罢了。

“那你上面还有六个哥哥姐姐?亲的吗?”她亮着眸

,问他问题的时候乖的像个听话的小猫。

贺时鸣嗤笑,他那娇生娇养的母亲,若是要她生七个孩子,他爸还不得心疼死?

“六个表姐。是我爸他兄弟姐妹的孩子。”

“六个表姐?天....”她有些傻眼了,“难怪啊....”

贺时鸣纳闷了,难怪什么?

乔曦当然不敢说,她想,难怪他是这种恣睢桀骜的性子,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荒唐事做了一大堆,也不见有什么怕的。

他能怕什么呢?

他是贺家的长孙,不知多少富贵荣华萦绕在他身上,从他出生起,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有倨傲的资本。

“说不说?”贺时鸣敲她的脑袋。

“难怪...你的行事作风...”

“我行事作风怎么了?”他眯着眼,沉了语气。

“呃...挺好的啊!很让人佩服!”乔曦把头迅速埋进他的怀里,环住他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蹭着他。

和他在一起了三个月,他的脾气,乔曦大概能摸个五六分出来。反正不和他对着来就是了,他还挺吃她乖顺撒娇这一套的。

都说七爷喜怒不定,脾气不好,可不管她怎样,他从来都没对她发过脾气。

一次也没。

贺时鸣想到把乔曦抱在怀里的感觉,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就连这周围的喧嚣也没那么让人讨厌了。

“阿七,想些什么呢?”贺老爷子不满的去看自己的孙儿。从今天起,就没瞧见他心思在这,不是玩手机就是发呆。

贺时鸣回过神,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他刚刚既然有些想那个傻东西了。

“就是想,今晚有没有爷爷爱吃的那道龙井虾仁。”

贺沅清笑呵呵的去拧贺时鸣的耳朵,“爸,您瞧瞧,贺七这哪是想着龙井虾仁,该是想着有没有他自己爱吃的才对!”

贺时鸣被人拧了耳朵也不敢造次,只是颇有些无奈,“小姑,大家都看着呢。”

贺老爷子瞪了他一样,瞧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就来气,“哪次家宴少的了你爱吃的那老四样!”

贺时鸣知道此时要离开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只能笑着捡些讨长辈欢心的话,又规规矩矩的陪着老爷子坐

了一小时,这才寻了个由头离了主厅。

后院里挂了一排红彤的灯笼,宅子外墙都贴了剪纸画,很是应景。

贺家老宅是个传统的四合院,三进三出。贺老爷子就钟情这套老宅,除了这哪都不住。

贺时鸣弄了把摇椅,坐在葡萄藤架下面。正准备给乔曦打电话时,乔曦的微信消息就弹了出来。

打开一看,贺时鸣就不乐意了。

【七哥,祝你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若不是抬头有七哥两个字,他真的怀疑这是群发。还是不走心的那种群发。

乔曦上一秒才给贺时鸣发消息,下一秒就接到了男人打来的电话。她还在厨房切菜,洗了手,把手擦干净了才去接。

“在做什么呢?用个群发微信就想打发我?”贺时鸣倚在摇椅里,翘着二郎腿,语气轻快,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哪有,没呢。”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给他打电话又怕他忙。好不容易把这条微信的事糊弄过去,她说她在厨房做年夜饭。

贺时鸣蹙眉。切菜?这傻子还真打算自己做。说了给她安排晚上的年夜饭,她偏说要自己做的才有年味。

“都做了些什么好吃的?”他饶有兴致的和她闲聊。

乔曦看着厨房配好的菜,一一给他介绍,“包了饺子,小火锅,还有你前几天托人带回来的大龙虾我给宰了.....”

贺时鸣笑了两声,说宰就宰了,还要给他汇报吗?

“你弟弟住的习惯吗?有什么缺的就直接去买。”

“习惯呢。家里什么东西都有,不用那么麻烦。”

乔曦瞥了一眼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乔岭,这段时间贺时鸣都住在外面,他说反正乔岭也放了寒假,不可能让他一个病人还待在她租的那小破屋里。

乔曦想她其实可以搬回去照顾他的,贺时鸣就更不乐意了,他也懒得和乔曦掰扯,直接霸权主义作风,让人把乔岭的东西收拾好,全部打包搬来了别墅。

今天这通电话打了半小时,也没见有结束的迹象。

仿佛要把这些天落下的一次性补回来。

又聊了两句,扯到了选本上。贺时鸣问她,给她的剧本选的怎么样了?

乔曦犹犹豫豫,说了一部很迎合

年轻人市场的仙侠类电视剧。算不上大投资,但好在剧本出彩,男主也定了是如今最火的流量小生,若是她能演好,小爆肯定没问题。

贺时鸣听后,嗤笑道:“曦曦,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说你傻,你还真是傻。”

七八个本子,从电视剧到电影,从大投资到大导演,偏偏选了一部不上不下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贪心点,吃就吃口大的。

“怎么又说我傻嘛。”她嘟着嘴,很不乐意,这男人怎么就爱数落她傻呢?

贺时鸣透过葡萄架去看天空,光线并不强,但还是照的人眼睛疼。

葡萄藤枯了,成了瑟缩的老朽。不如盛夏时节,浓密的绿阴,挡住所有的日光。

“周华安的那部《迷城》你觉得怎么样?”

乔曦把电话放在一边,开了免提,边和他说话边洗水果,“周导的电影当然好啊。”

这还用问吗?

周华安,国内目前最负盛名的大导演,也是“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之一,十年前凭借着《天涯》在柏林国际电影节上捧回了金熊奖,从此一战成名,之后更是横扫各大电影节,拿奖拿到手软。

周华安捧出了三位大满贯影后。但凡是被他挑中的女演员,基本都是影后预备役。

“那你想不想演?”贺时鸣冷不丁又来了一句。

乔曦手中的水果刀差点划到手,“啊?演什么?”

“周华安的《迷城》”男人说完怕她不明白,又加了一句,“女主角。”

“我?”她蓦然张大嘴。

贺时鸣都能想到她此时的模样,定是又呆又傻,忽然就心痒起来。有点想捏她那软乎乎的唇,算起来他已经一周没见到她了。

乔曦还在想她怎么可能演周导的电影呢?那可是周华安导演啊。

男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亚于一枚炸-弹。

“可我、我连电影都没拍过,我怎么可以...”乔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不耐烦的打断了。

贺时鸣现在根本不想和她讨论工作的事,“等过完年,我带你去见周华安。”

乔曦心里忐忑,还想说点什么,贺时鸣直接威胁:“乔曦,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过来,把你弄

到一个字也说不出?”

少女语气软到不行,“就知道欺负我。”

一通电话快打了一小时,直到贺时筝来院子里寻人,贺时鸣才挂了电话。

贺时筝一见到自家亲哥,就抱上去撒娇,是她惯用的老套路,“哥哥,好几天没见你了,筝筝好想你。”

贺时鸣似笑非笑的瞧她,“想我还是想我的钱?”

贺时筝气的跺脚,“当然是想你!”话落音只觉得太假,又小声说,“然后再想你的钱。”

“贺时筝,你能不能别天天想着吃喝玩乐买买买?不务正业。”

贺时筝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哥哥,整个贺家最声色犬马不务正业的是她贺时筝?

难道不是他贺时鸣吗?

“哥哥,你不给钱就算了,还要教育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今天包女明星,明天捧小花,你哪点务正业了?”

贺时鸣冷眼瞧她,“我这总经理给你来做好不好?你就是天天捧男明星我也懒得管你。”

贺时筝咬着牙,看着贺时鸣,就这样瞪了他好几秒,从鼻息里哼出一声怒意,“我要告诉爸爸,你又欺负我。”

说完,嗒嗒地就跑了。

贺时鸣则懒洋洋的迈步朝里屋走去。

乔曦这边马不停蹄的赶着做年夜饭,只有她一个厨师,自然是忙的前仰后翻。

乔岭被她勒令只能看着。

一顿年夜饭总算是赶在七点做好了。两个人吃,一共七个菜,可谓奢侈。

“姐,会不会做太多了啊。”乔岭已经迫不及待的夹那盘大龙虾。

虾肉晶莹嫩白,用了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用放了葱蒜的水煮熟,沾着酱汁吃。

“好吃啊!”乔岭惊叹着,又夹了一块去喂乔曦,“姐,这盘菜放在大酒店里,起码得大几千。”

乔曦心想,可不是贵的要死,为了这只大龙虾,某人可专门弄了个鱼缸养着。

她本来也没打算宰这只龙虾的,但一想到这几天他连一个电话也不打,心中多少有点不开心,

干脆把他的大龙虾宰了。

让他看得到吃不到。

乔曦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尤其是中间那盘超大的龙虾,

扎眼的很。

五分钟后,她收到贺时鸣的微信,【曦曦欠我一只虾,我记下了。】

乔曦捏着手机,脸不由发烫。

这男人....

要不要这样见缝插针的撩拨人?

吃完了年夜饭,乔曦把桌子收拾干净,又端了水果小吃到客厅,已经八点多了,电视里播着春节联欢晚会。

乔岭一向不爱看这种热闹的晚会,但此时却看的目不转睛。

乔曦也跟着去瞧,瞧了两眼,脸色陡然变的微微难看,她赌气的去拿遥控,“这什么节目啊,一点也不好看。”

一连换了好几个台,播的都是这档晚会。

她烦躁的把遥控摔在沙发上。

“姐,你干嘛呢!突然发什么脾气?”乔岭愣住了。

“这节目不好看!跳的什么舞,难看死了。”乔曦叉了一块脐橙,咬在嘴里。

“这挺好看的啊,夏依颖诶!她可是我们班好多男生的女神。”

“夏依颖有什么好看的。”她没嚼几口就吞了,这橙子酸酸的,怪难吃。

乔岭顿了几秒,想明白什么似的,笑着凑上去,“姐,我怎么莫名其妙闻到了酸味啊?”

这不是酸是什么,他姐姐多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发脾气?

只是莫名其妙的酸什么呢?

“你觉得我和她谁更好看?”乔曦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乔岭,认真的问。

问完,未等他的回答,乔曦泄气的依偎在沙发里,抱着抱枕,略带几分呆滞地对着电视机。

她这是在做什么?问这些幼稚的问题能有什么意义呢?

平白无故把自己弄成了善妒的怨妇。

他向来讨厌女人争风吃醋,她是知道的。所以关于他过往的情史,她从不问,强忍着,不闻不问。

做个聋子瞎子,也好过做个清醒的人。

潘多拉的盒子,轻易触碰不得。

乔岭刚要说,自己姐姐当然比夏依颖好看,此时乔曦的手机响了,是贺时鸣打来的视频。乔岭很自觉的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

贺时鸣正在房间里给乔曦打视频,客厅里摆了两桌麻将,幸亏他躲得及时,不然一定被人拉上了牌桌。

最近一星期,整整四天都在牌桌上。

麻将这玩意儿,他有

些怕了。

“嘟着嘴,就这么不想看见我?”见她嘟嘴的模样,贺时鸣想捏她的冲动又盛了几分。

乔曦闷闷地,刚想说就是有些累,一旁的乔岭插嘴道:“七哥,我姐不高兴呢。她见别人比她漂亮,不开心了!”

他像贺时鸣的小间谍,汇报的详细,还添油加醋,“七哥你可得好好哄哄。我姐可是最漂亮的,对不对?”

“谁啊?比我家曦曦还漂亮?”贺时鸣不正经的去搭腔。

乔曦恨不得把乔岭打晕了拖进冰箱冻住,她去暗示他闭嘴,可乔岭根本没瞧她。

“夏依颖呢!我姐刚才问我,她和夏依颖哪个更漂亮?我说当然是我姐更漂亮,你觉得呢七哥?”说完,乔岭又觉得哪儿不对,又问了句,“不过七哥您知道夏依颖吗?”

乔曦刷一下脸就白了,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拿了手机就去了外面花园,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几眼乔岭。

“你别听他乱说。他就是个小孩。”乔曦向他解释,言语不免几分显而易见的焦急。

乔曦推开门,冷风呼啸着灌进领口,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针织裙。

视频里,乔曦这边的光线黯了下来,贺时鸣看不太清她的脸色,只依稀从那极高的噪点里瞧见一张慌乱的小脸。

乔曦见他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看她,心下不免生出忐忑。

她是真怕他不高兴。

“七哥,我不是故意.....”

“当然是我家曦曦好看。”未等她说完,男人掐断她的话。

他的话里格外温柔。不沾分毫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坦露的,直接的,真诚的。

他说-

“我家曦曦是最好看的。”

“不用和别人比,她们怎么比得过你。”

她的心刹那间跳的极快,极汹涌。

今晚月尚算明朗,溶溶如水的月色落下来。

落在屋顶,落在花园,落在晚风。落在她发梢,落在她心尖。

一切都是如此静谧,听不见任何多余的熙攘。

她的耳被他占据,隔着耳机听他说情话,比亲耳听更近更羞。

也更真。

仿佛能感受到他炙热而深重的呼吸。

挂了视频后,乔曦还是有些晕乎,可能是今晚喝了一点儿红酒的缘

故吧。

之后看了春晚,没到十二点,乔岭被勒令回房间睡觉。他还在化疗期间,不能熬夜。和乔岭道了晚安,把客厅收拾干净,乔曦回房洗漱休息。

关灯后,满室只剩夜色。

乔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耳尖是烫的。脑子里空荡荡的,只反复播放着一句话。

“她们怎么比得过你。”

她是不是能相信,他说的这句是真的。并非情话,也非哄她。

而是真话。

忽然,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伸长手去捞。

他的电话?

此时可是半夜两点。

“七哥?”她有点渴,说出来的音靡靡的,和这夜色很衬。

“嗯。是我。”贺时鸣被这句七哥勾的紧了呼吸。

“出来。”

“啊?”

乔曦还窝在被子里,没理清状况。

“出来,我在楼下。”依旧是强势不容拒绝的命令,却含着温柔。

乔曦猛地睁大眼睛,掀开被子,碎步跑到阳台,推开玻璃门,她朝下望去。

男人立在树下,着墨色的长大衣,身形挺拔而疏朗。天,地,月色,夜晚的风,一切让她眷念的东西,都只是沦为他的背景。

他抬眼去看她,见她呆愣的模样,一如他想象的那般,分毫不差,嘴角不自觉笑意正浓。

男人依旧举着手机,对着那还在接通的电话轻轻说,“新年快乐,小仙女。”

乔曦呼吸紧滞,略微局促的站在原地,她没穿鞋,脚趾蜷缩,也感受不到地砖的凉,反而从里而外都是热的。

温热的。

“你怎么来了啊....”她丝毫没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男人凝神看她,要把她的每一分都烙进眼底。

“怕电话里哄不好你,想了想,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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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77充分说明,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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