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无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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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的后山格外冷,风吹在人身上都时候都透进骨子里。裴玉瑟缩在院子的角落中,他已经蹲坐地手脚发麻,没了知觉。
以前听太子殿里的宫女们说过,这个地方经常关一些犯了错的奴才,也不杀死,就在这儿熬。
没吃的没穿的,光有个小木屋,其实也与死罪没有什么两样了。
屋里堆满了骇人的白骨,更深露重,裴玉更加不敢去那黑漆漆的屋子里。
他抱着膝盖一遍遍地在泥地里写着九爷的名字,也许他会想办法把自己弄出去的。
忽然,深山里发出一声野兽的的叫声,听着约莫似是只狼。裴玉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警惕地看着一米高的栅栏。
草丛里穿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毛发蹭过的感觉。裴玉心生恐惧,他后退几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栅栏缝隙。
“啊!”倏然,栅栏之中一个不明的亮光闪烁了几下。裴玉宛如惊弓之鸟,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是眼睛!裴玉脚底生出一股寒气,他坐在地上极力想爬起身,然而双腿却软的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走开!”裴玉捏起地上的泥土,无力地洒向院子口,然而那畜牲却始终在栅栏处走动,不肯离开。
“吱呀!”猛然,木门被那头狼用力一撞,虽没有撞开,可那缝隙却变大了不少,以至于裴玉能看到那长长的鼻嘴。
裴玉哇的一声连连往后缩,整个人像一摊泥般只能爬回小木屋里。他惊慌失措地摔进门内,整个人倒在那些白骨里。
虽是常年白骨,但也还是有些咯人,裴玉边哭边费力把木门合上,接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
他喘着粗气,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眼前是白骨,外头还有只形迹可怖的野狼。
“……呜呜……”裴玉抱着胳膊哭了起来,方才慌乱,鞋子都不知掉在何处,他赤足踩在满是灰土的地上,唯一的亮光是九爷所赠的银镯。
他伸手摸向银镯,想从此物上得到一些安慰。
漫漫长夜,裴玉不知道他会在此处孤独至何时。
太子殿。
“裴玉……已经被送去后山了。”福公公跪在地上,斟酌着语气道。
太子淡淡地合上眼,母后告诉他这个计划时,他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了这个答案。
可尽管如此,他的天平还是倾斜了。
“你想办法,去后山打点一下,带够银子别让人多嘴。”
“是。”
福公公爬起身,就连是福公公这样唯利是图的人,都开始觉得太子并不如表面那般又友好。
想想过去,裴玉往自己这儿塞了多少银子。这太子明知此举不妥,却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底是白费那般心疑。
他心底发出一声嗤笑,慢悠悠地走去偏殿,果然自古皇室无情,算来算去,都为了那个座位。
还未到偏殿,福公公就遇到了九爷。他正与十爷一起往太子殿的方向走,一向沉稳冷静的他,难得露出焦急的模样。
看来也是来找太子寻法子的,福公公唉了一声,连忙上前拦住二人。
行礼之后,福公公悄悄地在九爷耳边说起刚刚的事,包括太子知情一事。
男人神情微微一滞,喉结上下滑动片刻,昏暗光线下的下颌角微微用力,仿佛在隐忍什么。
没有办法了,没有一点办法了。先前九爷心里虽然知道,却还是想着找太子想想办法。
可现如今,这计既然是朝自己来的,还被默许伤了身边的裴玉,那他太子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救出裴玉呢?
“九哥,还商量啥呢,快找大哥吧。”十爷尚不知福公公与九爷之间的关系,他心里着急裴玉的情况。
入了后山这样的鬼地方,可不比大牢轻松。裴玉这样胆小,去了这地方还不得逼疯他?
九爷挥手示意福公公退下,他有些失神地站在原地。头一次,这样的无力感像涨潮一般,慢慢淹没了他的喉咙、口鼻。
“九哥!”十爷不懂他为何像是放弃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回去吧,太子帮不了我们。”
十爷不解,他来回踱步,“不可能!父皇最疼爱他了,加上伤势,怎么会不愿意放过裴玉呢?”
男人没吭声,只觉得胸腔仿佛被千斤顶压着,重得他喘不过气。在皇宫这样讲究权势的地方里,他一个孤苦无依的皇子,能做什么呢?
他有一万个心思想去玉堂殿跪着,求着,可是九爷知道,这样做只会害死裴玉。
前后不得,不管太子与皇后这刀是否砍到九爷身上,这也够他疼一辈子了。
“九哥,你不会不救裴玉吧?”十爷见他脸色愈发不对劲,心里生出了这股念头。
“回去。”九爷淡淡撂下这两个字,接着转身回偏殿,独留十爷一人站在远处。
没有法子,没有法子。九爷走着走着,一个刹车站在原地,眼神逐渐阴狠,为什么要害裴玉?
九爷心底藏了许久的黑暗和恨意一点点蔓延出来,蚕食着他身上的光。
“九爷,荣亲王的书信又来了。”夏重守在偏殿门口,手上拿着信。
男人一言不发,无视夏重走回内室。夏重愣了一下,接着扭头去看九爷。
戾气,夏重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九爷了。他傲然漠视的样子,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了。
这样的眼神,在第一次来到极寒之地的时候,夏重见识过。十四岁,他被荣亲王丢到冰窟里,一同的还有一只刚成年的狼。
为了活下去,九爷凭一把匕首,割开了那畜牲的喉咙。沾满热血的他,从冰窟里出来之时,夏重就决定了一辈子跟随这样的主子。
是为了裴玉么?夏重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书信,想来荣亲王是催他回极寒之地了。
可眼下,大概九爷是不会轻易走了。
“夏重。”屋里唤了一声,他赶紧把书信捏紧走进屋里。
男人坐在太师椅上,半身前傾,十指并拢,“把朝中要臣的名单整理一份给我。”
“九爷,这信……”话到嘴边,夏重看见他的视线忽而变得锋利,于是闭嘴没说话。
九爷从怀里掏出镯子,捂在掌心里,额头轻轻贴在这个小小的圆圈上。
如今朝中最重要的两位大臣分别是丞相和军机处总督。一文一武,在朝中形成了两方势力。
太子是丞相大人举荐的,自然是丞相那边的人。至于总督大人,据传不喜私下来往,对朝中之事向来只听不多言。
男人看着名单,眼神停留在丞相之女符酥酥的名字上。听说丞相极为宠爱女儿,一切听之任之。
“去打听打听符酥酥。”男人交代道。
夏重心里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可是这样一来,该如何与裴玉解释?
男人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其他的,他只想尽快救出裴玉,以及把这太子拉下水。
进了后山的奴才是一律不准探视的,除了陛下和太子,其余人要有手谕或圣旨。
九爷有些疲倦地捏着眉心,心里的大计已经初见雏形。今日的痛与恨,他要太子百倍偿还。
秋风呼过偏殿内,吹灭了九爷桌台上的蜡烛。他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没有月亮,外头暗得很。
那他呢,他那样胆小,会不会已经怕得哭了?九爷越想,越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九爷………”脑海里闪过裴玉哭哭啼啼的样子,他咬着嘴唇极尽委屈却隐忍的模样。
“咣当!”男人猛地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宣纸、笔墨、烛台以及茶杯一应倒在地上。
九爷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冰冷地看着地上的狼藉。旁边的鸟儿受了惊,一个劲儿地在笼子里飞扑,惹得人心烦极了。
男人面色发狠,动作粗暴地拆开笼子门,把里面的鸟儿捏在手上,稍稍用力,便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
泄了一通恨,九爷有些疲倦地坐在地上,半支起膝盖,仰着脑袋靠在书架上。
在极寒之地,他什么没见识过,即便环境恶劣,九爷也从未生出这样的颓废感。
这天子的一道命令,在六年前锁了他的母妃,在六年后锁了他最爱的裴玉。
他什么也不能做,独留所有的痛苦和无力。
然而物是人非,九爷学会了如何布局与反抗。只是这样的痛,是在如何报复,也换不了一丝快/感。
过了今夜,天气仿佛更冷了。已然深秋,出了九爷这等事,整个皇宫都死气沉沉。
十爷最近消停了许多,甚少入宫。考核的结果依然是九爷榜首,只是再无人敢私下讨论。
距离裴玉被关,已经过去了一周。九爷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每当他走到后山下时,带刀侍卫便拦截了他。太子依旧卧床,七爷的嘲讽时时在耳。
夏重调查的符酥酥有了结果,年方十七,尚未嫁娶,生得倒是一副极好的面孔,听闻爱听戏,常常也到韵茶坊二楼听戏。
九爷站在铜镜前,伸手取下怀里的银镯,小心翼翼地放在首饰盒里。
“九爷,您真要去韵茶坊?”夏重看着他换上了一件淡色长袍,是新衣,没有见过的缎子。
男人看着铜镜的自己,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转身看了一眼夏重。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