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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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统领有什么吩咐吗?”掌柜搓着两只手,面色尴尬地来回看了几眼身边的小二,腰背弓着,离床大约有一米远的距离。
里头安静数秒,最后符天呈沉沉道:“请个大夫来。”
登时,两个小厮面色惊恐地互相看着对方,房间死一般寂静,符天呈瞧那两个人没动,大声又喊了一遍。
掌柜两个人被吓得哆哆嗦嗦逃出房间,小二被拽得眼冒金星,下阶梯时才反应过来,忙问:“丞相莫不是……没了?”
“瞎说八道!我警告你啊,请大夫的时候别瞎说,记得从后门进来!”
房内,符天呈把已经没有神智的高漉放好在床上,一顿发泄,连脑子里的酒意都消散了。
他赤着上身,出神好久才从满地的碎布衣服里反应过来,自己对高漉做了什么。
符天呈闭上双目,整个人从床边滑到地上,又发狠地猛捶地板几下,直到拳头骨节处砸出血丝。
半晌,窗外吹来的冷风让他浑身有了知觉,他回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高漉满脸的泪水已经干了大半,发丝粘在脸上,额间宛如浸水般湿透,嘴唇白得跟鬼一样,闭目昏睡时眼皮下的眼珠子也是在不安地转动。
再往下看,高漉脖颈布满了不堪入目的痕迹。符天呈把盖着的被子掀起一角,看见他双腿间的血。
“……”符天呈心虚地撇开视线,默默将头磕在床沿。耳边依然是高漉一开始的闷哼,到不堪忍受地痛苦尖叫,最后是虚虚的求饶。
但那时,符天呈满眼满脑子都被眼前这具身体占领,一想到高漉说要和那个草包走,并且永不回来,他就怒火中烧。
符天呈知道完了,高漉定会恨死自己了。这个念头冒出来,符天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啊,他恨自己又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怕,心里这么慌?
他定定地看着高漉的脸庞,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要怕,自己要慌张与高漉和别人走?
喜欢?这个词从符天呈脑海里浮现,他立刻甩掉这个念头,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人!
他站起身,看着满地的狼藉,嘴里默念:“对……对……我怎么会喜欢男人?我就是……我就是看不惯他嚣张,对,是他太嚣张了……”
符天呈极力说服自己,并且弯腰捡起那些地上的衣服。忽然,他看见了一封信。
他疑惑地伸手捡起来,这是用一个无名信封装起来的信。符天呈回头看向高漉,想了想,解开一看,上面居然盖着九爷的印戳!
符天呈瞳孔骤然紧缩,他立刻扑到桌边,借着烛火打开查看。果然,果然是与十爷间来往的信!
他心中大喜,可转念一想,为什么高漉独留了一封信在身上?符天呈让自己大脑冷静下来,如果高漉是这件事谋划者,那独留一封完全没有必要。
他们要十爷死,这次就是最好的机会。可是,有什么理由多留一封信?符天呈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难道,是自己误解?符天呈看着昏睡的高漉,他拿这封信是要交给简之临?
符天呈手心开始冒汗,他心里有什么开始慢慢收紧,让他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误解,发泄,仇恨……符天呈甩甩脑袋,把这些猜疑全都甩开,他要直接问高漉,他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叩、叩、叩……”大夫来了。符天呈立刻挑了件衣服套上,然后开门。
符天呈只让大夫进去看看,自己便钻出房间外。小二不敢多逗留,只说去煮茶就溜了。
符天呈把信悄悄收好,他站在走廊外默默盯着手心,有些无措地扣弄手指。
他记得,高漉出了很多血。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与喊叫一直在符天呈脑海里挥之不去。
大夫进去很久之后扯着嗓子让符天呈叫个人进来帮忙,符天呈一想到是那个伤,楼下小厮都是男人,他便自己进去了。
看见符天呈自己进来,大夫也是愣了几秒,不过脸色一沉,让他打些热水。
符天呈像个犯错的孩子,任凭大夫使唤。叫他打热水就打热水,让他剪绷带就剪绷带。
“啧啧啧……”大夫小心地给高漉上完药,又穿好衣服后,默默瞪了一眼符天呈。
“大夫……他,没事吧?”
大夫比了比手上的血,白眼一翻,“不知道的以为我接生呢!”
符天呈闭上嘴,垂头没说话。大夫冷眼看着他,用沾红的手指比他,“你知不知道这是要出人命的!血流了这么多,全是撕裂的伤口,你……你怎么忍心的!哎哟!”
大夫甩下一个药单子,扭头就走了。
符天呈站定在原地,许久才敢走到床边。高漉闭着双目,偶尔疼得时候喉咙间会发出闷闷的声音。
他不敢坐在床上,怕惊动了高漉,便只好守在地上,瞧见高漉垂下来的手,忍不住轻轻碰了碰。
对方没反应,符天呈心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默默握住那只手。
“对不起。”
次日,一阵清脆的掌声从韵茶坊二楼包厢传来。
符天呈捂着另一侧的脸,睡得正香的他忽然被扇了一巴掌,正要起身发火,却看见高漉虚弱地支着上半身,全身都在发抖。
“高、高漉……”符天呈欲要发火的气势瞬间弱下去,他扶着床沿站起来,有些歉然地看着他。
“你的身体……还好吗?”符天呈看见他怒瞪着自己,只能结巴地问这个。
高漉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瞪着,可眼里还多层悲意与失望。
“我真恨……”高漉低声说,“我真恨我自己……”
“什么?”
高漉忽然拿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向符天呈,把身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都砸去,最后还支着残破的身躯下床。
只是身上想疼痛不允许他站立,高漉一下子摔在地上,身后的伤口撕裂了。
高漉痛的闷哼一声,旁边的符天呈脸色煞白,立刻俯身扶他,结果却被高漉甩来。
“滚开!”高漉大喊一声,声音却是嘶哑的。
符天呈被他甩得差点摔倒,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手僵硬地停在半空。
“你满意了,羞辱够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高漉喘着粗气,眼圈慢慢红起来。
“我不是……”符天呈想说自己不是要羞辱他,可昨天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在羞辱他呢?
高漉抬起头冷笑一声,“符统领,十爷的事我尽力了,昨天你想做的也做了,你说吧,还有什么?”
“……”符天呈此刻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久久说不出话。他面对如此的高漉,竟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高漉转过脸,泪水应声落下,他艰难地攀着床沿,下身的疼痛与脑中的羞辱让他浑身颤抖。
“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钱我会付,先把身体养好。”符天呈只能憋出这句话。
高漉没有说话,他忽然很后悔,后悔那日绫香栏看见了他,后悔成为正职,后悔那日玉堂殿与他并肩齐走。
一切的情意与期盼,皆化为悔。
高漉感觉胸口沉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泪水滴在手背,他从来没有这种自尊心全然被折辱践踏的感受。
那些下流的词汇与嫌恶的神情在这一刻疯狂袭入他的大脑,高漉攥着被角,哭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后的符天呈从没见过哭得这样伤心的高漉,他僵硬了好久的身躯终于能动了,他走过去还没说话,对方就转过身。
高漉眼里噙着泪水,却无比痛恨地看着符天呈,他伸手指着符天呈,一字一句道:“你说的对,婊|子,下贱……这些词语你骂对了……”
“不……”
“你说的对,我倒贴,我比绫香栏的妓|女还要低贱,否则我不会如今这样!我承认了,我就是这样的人,那你可以滚了吗?”
符天呈看见他泪水挂了满脸,说话时却还是冷冰冰的,似乎比以前更让人觉得,他没有温度。
高漉要他滚,不想再看见他。符天呈忽然心里痛起来,他发现,永远这个词,在二人之间出现时,是多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
他竟做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昨日是昏了头,我不是,我……”符天呈立刻蹲到高漉面前,着急地解释着,想伸手拭去他的眼泪。
然而高漉只是冷冷的看着,面无表情,一如既往。
符天呈忽然心里更痛了,他发现从前高漉虽然面冷,却总是灵动的,他会羞,会笑,会疑惑,而不是现在宛如冰窟里的千年冰块。
没有感情,连恨也没有。双目空空,盛着的泪水,都不是为了符天呈而流。
符天呈慌了,行兵打仗多年,他从没有这么慌过。
“我从前那是气话,你不要信,我……我就是爱说浑话,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然而符天呈发现,他越是着急解释,对方越是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
“高漉,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我昨天……我昨天喝酒,酒劲上头了,才对你这样。”
高漉忽然轻笑一声,带着嘲讽,轻启薄唇。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