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带他回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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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主城很大,每个人都有多余落的地方,连杂草都能肆意长在郊外墙缝间,可唯独高漉,这儿不属于他,他是个永远无法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符天呈把高漉带回将军府,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从成为统领将军开始,他便自己独居一府。
他的父亲和母亲则留在原来的将军府里。
当符天呈回去的消息传来时,整座将军府都沸腾了。符天呈踏进门槛,一眼就望到将军府大堂最上方挂着的将字。
从接管统领军开始,符天呈都是在军营和宫里之间来往,对于这个家,约莫是有几个月未归了。
符母以为他是回来过年的,被一大群家仆簇拥出来时,还有些嗔怪自家儿子,“怎的回来也不说一声?”
符天呈看见她身边还站了一个陌生女子,年纪像是十七八的样子,看见自己的时候眼波流转,最后含羞低头。
“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了。”符天呈紧了紧手上的东西,符母瞧了一眼,然后拦他。
“先别急着回房,你爹去江南了,大概年后回来。为娘给你介绍一个姑娘,喏,这是你小时候见过的,名唤……”
还没说完,符天呈眉头一皱,有些懒得抬眼,“儿子真的有些累了,晚上再说吧。”
说完,符天呈便带着东西穿过长廊,消失在转角。
家仆们眼睛都还跟着符天呈走,尤其是那些小丫鬟,以前符天呈很爱逗她们玩,符天呈又长得一表人才,偶尔散发的痞气反而让不少少女们心动。
“依依啊,他大概训兵太累了,晚上留下吃饭,我好好说说他。”符母笑着拍拍她的手。
依依姑娘点头,面上却有些挂不住,身边的丫鬟们面面相觑,似是在看笑话。
符天呈回到房间,把自己扔在床榻上,从窗户上望去,外面植了一颗八棱海棠树,枝条细长柔软。
那是他小时候闲来无事种的,如今一晃多年,符天呈爬起身找了个罐子,把高漉包好放进罐子里。
院子飘来很浓郁的香气,符天呈说过他不喜欢熏香的味道,之前他问到高漉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
以前他没放心上,总觉得熟悉,现在站在这里,海棠气息扑来,他明白了是什么味道。
是他从小做噩梦时,闻着舒心的气味。那是一种来自心灵的慰藉,符天呈忽然轻笑,原来那个时候,高漉在自己心里不一样了。
大概符天呈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当初的愚蠢。
他伸手将腰间剩下的一个发声的铃铛摘下,把另一个哑巴铃铛留着。
“再见了,高漉。”符天呈喃喃道,把那最后发出声响的铃铛松手放进罐子里,最后密封好。
啷当一声,符天呈抱着罐子来到海棠树下,他决定把高漉埋葬在这里。
因为,他接下来要全力对抗陛下了。后果可能很惨烈,也许会被抄府,自己原先的府邸怕是会被掘地三尺。
放在这里,他的海棠树会替自己好好看着高漉,把他保护得好好的。
只是,地下太黑了,符天呈不知道他会不会害怕。也许不会吧,高漉若是在,一定会露出一个很迷茫的表情。
符天呈独自陷入幻想里,挖了个很深的洞,他拍了拍旁边的罐子,这下真的是最后一面了,本该说些什么,可符天呈心里忽然发堵,喉咙也像是被掐了声。
多看几眼,他就更是舍不得把高漉埋葬在冰冷的地下了。
符天呈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那股沉闷压下去,然后抱着罐子,像是摸高漉的头一样,轻轻摸了几下,最后放进土里。
对不起,符天呈最后还是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泥土一层层埋在罐子上方,直至被填平,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符天呈蹲在树下很久,海棠树被风吹得发出颤栗的声音,像是人哭一样。
符天呈用沾着泥的手擦了一下眼角,他吸了几下鼻子站起身,回头看到那个依依姑娘端着茶水,目光有些探究地看着自己身后。
“你刚刚是在挖什么?”她问。
符天呈脸色冷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土地,“没什么,你来做什么?”
说起来,符天呈根本不记得这个人,连她是谁家的人都不知道。他明白又是娘亲钟意的人打发打发便过去了。
符天呈刚抬腿走,依依姑娘就叫住他,然后掏出手帕,“你的脸……”
符天呈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帕子,没说话,转身走了。
他刚回家就赶着又要出去一趟,半道碰见符母,立刻被拦着不许出门。
“难得回来,不陪娘说说话,总是火急火燎地干什么?”符母领着他到旁边亭子坐下。
符天呈没说话,目光看着院子外的花园,丫鬟在扫雪,他看了几秒,然后徐徐说:“娘,我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谁家姑娘?怎的不见你带回来?”符母刚要说话,就被儿子震惊到,他知道儿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很少正经谈姑娘,于是颇有些惊喜。
也有疑惑,什么样的姑娘能让浪了这么久的儿子收心。
“我带不回来。”
“看不上你?不应该啊,咱们可是将军府,还是你惹人家不高兴啦!”符母怪道,她知道符天呈脾气不大好,说话也是极尽难听的。
符天呈看着母亲的眼睛,那双美目在岁月的雕刻下,沾了几条专属的纹路,只是这样的纹路,大概在高漉身上永远看不见了。
他的时间静止在二十二岁,在容颜最为姣好的时候。
“嗯,我让他生气了。”
“姑娘要靠哄,你总不能跟你爹一样,脾气烂了大半辈子。这有的人啊,错过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听着这样的话,符天呈心里更难难受了。他低下头去,避开母亲的视线。
符母瞧他难得颓败的样子,于是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这样,你买点东西,得是人家喜欢的,去哄一哄。”
符天呈沉郁几分,喜欢的东西,他脑子忽而一片空白,是啊,高漉喜欢什么。
符天呈知道的,只有他喜欢自己,好像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一事实又猛在符天呈心里重锤几下。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符母霎时大惊失色,捶了一下儿子的肩膀,“你怎么回事,到底喜不喜欢人家小姑娘?”
“喜欢。”后知后觉的喜欢,而且喜欢得不得了,可是都没用了,他听不见了。
符母白了他一眼“这样,我陪你去,省的你又说错话,惹人家不高兴。”
“我见不到他了。”
所以符天呈在海棠树下许愿,想要梦见高漉。这是能最快最真实见到他的方式,可是符天呈又想,高漉大概也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怕是连梦都不愿意过来。
“怎么见不到了?搬走了?那也无妨,我们把人家接过来,你要是实在喜欢,就纳进府里。”
听见这句话,符天呈忽然笑了。符母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儿子一会神伤一会笑得傻气的,真像是被迷了心智。
符天呈想到纳进府里,要是高漉还在,他就算是喜欢自己,应该也不愿意吧,要他穿新娘的喜服,脸皮这么薄,怎么肯?
说是如此,符天呈却不自觉想象着高漉穿喜服的样子。他皮肤那么白,脸又生得秀气静止,若小小地抿点胭脂,大概好看死了。
符天呈自己乐了半天,又被母亲推回现实。
“那是什么人家的姑娘,你当真喜欢?”
符天呈看向母亲,想了想,脱口而出,“不是姑娘。”
“……”不出意料,符母脸色白了。
“我喜欢上一个男子了。”
“你莫胡说。”
符天呈笑了一下,“不过您没机会见他了,他已经走了。”
听罢,符母的神情缓和几分,而后忍不住问,“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永远见不到了。”符天呈伸长胳膊做了个懒腰,然后起身看着母亲,“我有点急事,出去一趟,晚上还是回来的。”
符母顿了顿,看着儿子小跑下阶梯,秀眉一拧,想到刚刚儿子那痴痴的样子,忍不住喊了他一下。
不远处的符天呈站定,符母踌躇半天,最后喊道:“你要实在喜欢,先带回家给娘看一看。”
显然,符天呈愣在原地几秒,因为有些远,符母分辨不清他脸上的是笑还是其他,只见他摆摆手,就走了。
宫里,裴玉坐在房间,听得书房传来阵阵交谈声,他指尖慢慢发凉。
“陛下,高漉的人头被符统领带回去了,梁四郎被打了一顿,在吏部愤愤不平呢。”
男人冷淡地笑了一声,低眉思虑什么。
“陛下认为,该当符统领如何?”
“他伤心着,朕不必特意去安慰,梁四郎自己上赶着找打,让他领点赏安静一阵子吧。”
陛下的声音字字入耳,裴玉深深吸一口气,又听得那大臣说高漉身子已经丢到乱葬岗了,又说被符天呈带走。
这有一个可能了,高漉被斩首或者五马分尸。总之,不该是完整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