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1 / 1)

很快,他考上了大学。

既然上了大学,那这个城市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借来的钱已经还完,没有人会追着他们一家的身影打骂。

母子两人回了老家,家里破旧不堪,像他们的母子关系一样。

那些死物好修补,可人心凉透了,就再难回暖了。

他迫不及待奔向a市,节假日都没回来过。

倒是隔段时间会给她打笔钱,从他打回来的金额越来越多看,应该过得不错。

或许是日子安稳下来了,就想起许多旧事,她开始想石原了。

巧在邻村有位孩子一样成绩好考上了c大,去外地躲债的石家出一位高考状元在当时是远近闻名的事。

哪怕石原高考的地方不是这座城市。

邻村那位同学依然赌运气般,来拜访一下。

毕竟更巧的他们还是同系,而在学校,石原是出了名的无法接近。

石梅听着那同学说石原是如何如何优秀,如何如何孤独。

当着外人的面,她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忽然泣不成声。

邻居都以为是石原有本事了,嫌弃这个穷家,嫌弃父母以往的坏名声。

可石梅一声声的她对不起孩子,让众人摸不透心思。

在当时,手机已经流行起来,她忍着心疼买了最便宜的手机。

让那位邻村的同学留着手机号,求他帮忙一定告诉石原。

那位同学上学走后,没几天就打电话告诉她,电话号码已经给石原了。

石原在c大很是出名,找他并不难。

那同学报了石梅的名字,叫停了石原的脚步,把号码给了他。

多嘴了句,那位妇人哭得有多可怜,看得出来很是悔恨。

可石原毫无反应,并没有他预想中的不忍或者心疼的表情。

他甚至想着,这位天才该不是按自己模样克隆了个机器人出来乱真吧。

哪有人能这样毫无感情波动的。

石梅当晚就接到了电话。

他平静地说了声,妈,是我。

石梅双手紧握着手机,紧张地问着这一年过得好不好。

从大一入学,到现在大二上半学期,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回来了。

连春节都不肯回来。

他回答得简练。“还好。”

也是,没有了她这个疯妈,他确实会过得好。

石梅也不是会聊天的人,生硬地解释着,带她手机号码的孩子是邻村的。

十一长假回来,以为石原也在家,来拜访一下学神。

石原轻恩着,不算敷衍,却很是冷淡。只是表达着他在听。

她顺带着问起,这都十月份了,放寒假要不要回来一起过年。

石原犹豫了下,似乎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回去。

看他犹豫,石梅赶紧多余地说着,你姥和你姑都挺想你的。

想他?

在夫妻两人借钱不还,各处跑躲债期间,这些亲戚早撕破脸断了。

还是后来知道他学习好以后必定不同凡响,才有了走动。

小时候或许是恨过父母的,后来……他恨累了。

对他们不再抱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也就不会再恨了。

爱恨相抵后,留一位生下他没有赚钱能力的妇人有些不合适。

石原自认为每月给她打钱已经够了。

他轻淡地说着。“不回。”甚至不愿找个理由哄她。

石梅低声啜泣着,模糊不清地说着对不起。

语气一直冰冷的石原似乎对于她的哭声有些不耐,他说着。“接了家教,不回了。”

不管怎样,到底是和她解释了。

石梅没放过他这一丝松动。“哪有春节还家教的,回来几天吧,过完年再走。”

“不了。”他很快拒绝,也让石梅意识到刚才的解释是不耐烦而不是松口。

两人的第一次通话就这么结束了。

进入寒冬后,石梅从邻居那学了发短信。

隔几天就给石原发天气信息,让他加衣,再说句让他回来的话。

持续了一个多月,他回了一个‘恩’字。

石梅怕他说发错了之类的反悔,再不打扰他了。

春节,他真的回来了。

只是经常一个人呆坐着,拿着不知多少年前的红领巾发呆,眼里尽是迷茫悲伤。

邻村的同学来找他想结交,人家毕竟替自己传了手机号,石梅很是欢迎。

可石原总是冷脸对待,也不是故意,他对谁都那样。

那孩子架不住他的冷漠,慢慢放弃了想法,不再来了。

像是验证两人第一次通话时,他说的接了家教的真实性。

初三就接到电话,他说着初六会准时过去。

没和石梅解释太多,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初四,他坐上了离开的车。

暑假,他没有回来。

任石梅如何发短信,他都没有松动。

又一个寒假,他回来了。

像去年一样,常见他盯着老旧但洗得干净的红领巾发呆。

这次,他还多了一样东西,也会盯着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发呆。

趁他出门跑步锻炼时,石梅悄悄看了眼。

并没什么特别的,他常看的那页因为经常展开,纸张的两处外角有些发灰。

上面是像机甲一样的简笔画。

不,还是很特别的。

那页的字和前面的字明显不是一个人的笔迹。

更像是,一个女孩子的笔迹。

他依然走得很早。

暑假依然没回来,寒假又回来了。

又是那条红领巾,又是那个笔记本,这次,没再出现新的东西。

不见他与谁电话短信,那肯定是睹物思人了。

一条老旧的红领巾,一张笔迹淡化的草稿纸。

能承担起多重的思念呢?

再后来他工作了。

像上学时一样,只在春节回来几天。

但那并不代表母子关系有所亲近,他们的对话少得可怜。

后来,那个恶魔出狱了,她的恐惧回来了。

与她想的不一样,那个恶魔见她时有些胆怯。

她明白的,他怕的不是她,是他们的儿子。

他只敢在他不在时,找上门来央求她,要她的钱。

他不敢再打她了,他以为,儿子肯养她,就一定很爱护她。

那是她的丈夫,更是她的噩梦。

哪怕送他去监狱前,石原让别人强迫性地办了离婚证,断了他们的婚姻关系。

哪怕他为了和那人撇干净,把姓氏改了随她。

但她还是从心底认为,这是她的丈夫。

不管他是跌在地上,还是烂到泥里,她终究无法不管。

石原还是知道了。

她心里还暗暗想着,儿子会不会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她没脑子。

像送他爸进监狱那天,她打他时,他那个有表情会愤怒着吼她的脸。

那至少证明,他还是关心她的。

她又错了。

他很平静,但每月打来的钱再没有那么多了,只够她的生活费。

石原回来的那个春节,那个恶魔找了上来。

说要是不给他五十万,他就跑到他所在的公司叫骂,让他丢人。

石原敲着笔记本电脑的手都没停下,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不知哪来的胆子,上前一脚踢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重重地摔在地上,当场熄屏。

石原仍然没有看他,转手拿起手机,报警电话拨得很是顺手。

听清他是报警后,那个恶魔要来抢,但没抢过,被他顺利地报完地址挂了电话。

石梅的脚步比先前也上前了些。

石原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嘲讽地轻笑着,嘴角尽是凉薄。“怎么?还要劝我不许还手乖乖挨打?”

石梅脸一红,赶紧摇头解释着。“不是的,他也不打人了,让他走就好了嘛,报警多让人笑话。”

“笑话?”他笑出声,低着的头再抬起时尽是嘲笑。“咱们这个家闹出的笑话还少吗?”

石梅走过去推着他。“你还不走?你走啊。”

和那个恶魔抢了会手机,石原早就离开了沙发。

他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身高问题坐下时他大开着双腿,一副自信从容的轻蔑样。

他继续开口讽刺着。“你向她要不到钱了,我不会多给她了。

要是她真的给你,那她就自己出去赚,不过要是还肯养你,那她离疯也不远了。

到时候,我把你们都送精神病院,再安排到一个房间继续‘相爱’。只有这方面养你的钱我愿意出。”

那个恶魔鼓足了劲,一巴掌甩在石梅脸上,直把她打得退几步跌坐在地。

“你是不是溺爱他了?我就说了棍棒之下出孝子。本来一个任我教训的儿子被你养成这样!”

这一巴掌打得急石原也挺意外根本来不及阻止,看到石梅依然像以前一样不知还手,只知坐地上哭有些无奈又替她悲哀。

他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拨响打火机的清脆声在这屋内格外响亮。

他熟练地吐了口轻烟。“说起来一直没机会问你,被你棍棒之下出的孝子送进去是什么感受?”

这句话激怒了那个恶魔,他张牙舞爪地要上来跟他拼命。

别看石原是个摸电脑的,平时很注重锻炼身体。

他那健硕的身材和天天喝酒赌博混日子的恶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他不慌不忙地起身,精准的一脚狠狠地踢在他膝盖。

看他倒地后,又一脚踩在他脸上。

“你还别说,怪不得你喜欢动手,用暴力就是痛快,尤其是对付你这种人。”

“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年要不是你让外人帮着对付我,我早把你打死了。”

“呵。”石原轻笑着,弯腰俯视着他脚下的脸。

“你应该庆幸当年别人只是把你关几年,让我几年不见你也没那么恨了。

要是放着后来的我,你不一定只是蹲几年这么简单。

你该不会以为被你这种暴力神经病打出来的孩子,还是个正常人吧?”

石梅想上来求情,被石原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们老家在乡下,离派出所并不是特别远。

再加上打电话时这边很吵闹,哪怕是春节期间,出警依然迅速。

警察来时,就见年轻的男人衣着稍显凌乱,手肘和膝盖沾了不易拍掉的灰尘。

他刚好抽完一支烟,扔在墙边踩灭。

而另一个男人,颓废地坐在地上,破旧得有些褪色的衣服上尽是灰尘,灰黄的脸上还有和水泥地摩擦后留下的破皮伤。

刚才报警说被袭击的人……听声音是这个年轻人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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