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 / 1)

这是谢病春第一次踏入瑶光殿,穿过长长的花廊,绕过古老的桃花树,沿着林荫小道最后来到内外殿交接的小花园。

“明相想要我先安排两个人给万岁当侍读,才让我见我娘。”小花园的凉亭里,明沉舟老老实实地交代着,“我一时激动……”

“一、时、激、动。”谢病春懒懒靠在围栏上,扬了扬眉,慢条斯理地重复着。

明沉舟眼珠一转,到嘴的词转了个弯,犹犹豫豫地找补着:“一时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谢病春转着手中的银戒,还是阴阳怪气地重复着。

明沉舟眨眨眼,慢吞吞坐在他身边,破罐子破摔:“胆大包天,胆大包天,行不行,行不行。”

“娘娘这般编排内臣。”谢病春微微蹙眉,冰白脸颊颇有点为难,好似真的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怎么听着像是内臣的错了。”

明沉舟顿时心虚,强撑着岔开话题:“我就想这样太被动了,必须主动一点。”

长长柳枝顺着暮夏的风轻轻拂过谢病春搭在一侧的手背上,他手指微动,直接把柳枝拽在手中。

原本松松垮垮的柳枝瞬间绷紧成一条。

嫩绿的枝叶被冰白的手指缠在指尖,细软的嫩芽缱绻地卷着指尖,乍一看好似东风经此,熏梅染柳。

明沉舟恍然未闻,继续说道:“若是我们吵架,就让他们觉得能掌控我,到时也会给我一点甜头,今天不就说三日后带我娘来见我吗。”

她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完所有事情,却见谢病春一声不吭,不由悄咪咪抬头去看他。

却见一侧的谢病春眉眼低垂,依旧一脸冷淡,反而在短暂的沉默空隙对她伸出手来。

明沉舟有些犹豫,缓缓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

白嫩小手落入宽大修长的手心,好似轻轻一握就能完全包住。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干嘛?干嘛!”

明沉舟从犹豫的语气到惊讶只用了眨眼的瞬间。

因为谢病春竟然用柳枝把她的手系起来!

细白的手腕被被柳条控制着,她一动,那柳枝便也跟着一动,紧绷韧劲,也不知道谢病春用的是什么手法,竟然完全挣脱不开。

“掌印这是做什么!”她左手被迫高高吊起,右手又被谢病春握在手中把玩,越发觉得气恼,只能不高兴地瞪着他。

不会是想要打她吧!

谢病春低笑一声:“娘娘觉得内臣今日来做什么?”

“我哪知道。”明沉舟嘟囔着,气恼地拉了拉左手,柳枝被扯得划拉作响,白皙的手腕上立刻泛上红意。

谢病春无奈叹气一声,不得不伸手握着她的泛红的手腕,冰冷的手指缓缓插入她的指缝,最后慢慢收紧,十指交叉。

明沉舟一愣。

他这一动,两人的身形顿时被挤在栏杆的角落里,明沉舟被人揽着腰提溜起来,直接坐在他腿上,双脚瞬间离地。

“娘娘往右边看看。”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沉舟下意识扭头,却被谢病春捏着下巴控制着。

“这么大的动静可不行。”含笑的声音伴随着单薄的唇色缓缓贴了过来。

明沉舟眼角往外看去,隐约看到隔着游湖的对面假山处,柳枝摇曳的戏份中隐约好似有一个倒映在地上的人影。

她一惊,下意识想要避开侧首避开谢病春,却忘记正被人完完全全掌控着,哪由得她拒绝。

谢病春低笑一声:“娘娘这是用完内臣就要抛之脑后了。”

明沉舟垂眸,正好看着谢病春开合的的薄唇上。

“掌印总不是今日就是来……索要报酬的吧。”

她身上的香味总是跟着四季走,如今淡淡的荷花香因为两人的靠近逐渐清晰起来。

“正是。”

话音刚落,冰冷的唇便顺势落了下来,漫天的梅花香瞬间吞噬着浅淡悠远的菡萏清香,沿着唇齿交缠的温度被悉数吞入腹中。

明沉舟娇小的身形被谢病春完全笼在怀中,腰腹间的桎梏冰冷而有力,左手被人紧紧握在手中,一时分不清是被柳枝吊着才没有颓然落下,还是因为那只牢牢缠着的手指。

“掌印,抓到了。”

陆行的声音打破凉亭内寂静的气氛,倏地在两人耳边响起。

明沉舟倏地睁大眼睛,眼底的迷乱水光被吓得瞬间消退,眼角向外看去,却不见陆行的身形。

“在柳树后面。”谢病春浅色的唇染上水光,贴着她的额头,好心情地解释道,“看不见。”

明沉舟抿唇,扭头不去看他,平复着呼吸后这才问道:“抓谁?”

“一个内奸。”

谢病春的手指开始慢条斯理的给她解开手腕上的柳条。

“此事还要多亏娘娘推波助澜。”

“我?”明沉舟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掌印今天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散播谣言,来找我算账的。”

“原来是那我做、筏、子!”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

谢病春眼底露出笑意,抿唇不说话。

——被骗了!

——亏她还交代得这么干净!

一时间,明沉舟也不知是气谢病春无耻,还是恼自己胆小。

谢病春默不作声地把她泛红的手腕握在手心,仔细揉着。

“内臣倒不知娘娘还有这等好计谋。”

明沉舟一言不发地瞪他。

“别气了。”谢病春心情愉悦地哄着人,连着眉宇间的冷色都随着热风被驱散,“娘娘的事内臣自然也竭心尽力。”

明沉舟一听,立马心思活络起来,马上提出条件:“那你让陆行当日直接打了司礼监的名义出面,替我把这件事情做了。”

她抬着下巴,扬着眉,颐指气使地吩咐着。

谢病春奖状不由失笑,抬眸看人:“这么记仇。”

明沉舟皱了皱鼻子:“掌印就说行不行?”

“好。”

“那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明沉舟立马得寸进尺,求人的态度倒是格外放肆。

谢病春不语,只是看着她。

明沉舟也不怕,直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行不行!”她挑了挑眉,颇有点小猫张牙舞爪的架势。

“遵命。”谢病春把她的手腕放在唇边轻轻烙下一个吻,“娘娘。”

难得不再冰冷的唇终于带着一丝温度,贴着手腕的红痕上莫名带来一丝灼热。

明沉舟骄纵的神色随之一裂,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缓缓垂眸,敛下眼波潋滟水光。

————

明夫人不是第一次入宫,但还是头一次站在宫门口,就觉得眼皮子跳了好几跳。

“你们两个以后跟在太后身边可要记住今日是谁送你们进来的。”

她老生常谈地又提了一遍。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连忙跪下行礼。

明夫人矜持地点点头,这才把目光落在第三人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淡淡说道:“今日入宫见了娘娘,可不能乱说。”

那个穿着豆绿色衣服的人模样极美,乍一看和明沉舟长得极为相似,哪怕上了年纪,眼角有了细微的皱纹,脸色微微发白,可依旧美艳动人,绰约轻盈。

正是明沉舟的生母,钱沁。

钱沁闻言只是沉默。

“哼,不要以为你女儿做了太后就真当你也起来了,不过是明府的一个的妾,卖身契还在我手中,少给我拿乔。”

明夫人看着她就来气,偏偏出来接她入宫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了,便只能恨恨放下手,忍下这口气。

“回府在收拾你。”

“明夫人。”

柳行早早把刚才的一切放在眼里,可依旧面色沉静,对着明夫人微微行礼。

她的目光自两个年轻的丫鬟上一扫而过,嘴角微微弯起,最后落在明夫人身后那个年纪稍大的人身上。

却不料,那个人同样抬眸,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钱夫人。”她犹豫一会儿,还是对着她行礼请安。

明夫人脸色顿时大变。

她不仅喊了人,甚至不是喊的钱姨娘。

一声钱夫人,便是把两人放在同一个位置上。

明沉舟当真是翅膀硬了。

柳行并未把她放在眼里,只是对着身后的小黄门说道:“抬轿来。”

这一下就抬出了两个轿子。

“娘娘恩典,暮夏酷热,还请两位夫人上轿。”

明夫人脸色更加不好看,近乎噬人地瞪着柳行。

柳行不为所动。

“夫人若是心诚,想要徒步入内自然也是一片赤诚。”柳行反客为主,面带笑意地说着,“扶钱夫人上轿,莫让娘娘久等了。”

两个小黄门当真当着明夫人的面去搀人。

“这不合适。”钱沁见状,眉心微微起,低声拒绝着,“会给舟舟惹麻烦的。”

“不碍事,不碍事。”其中一个小黄门格外热情,大声说道,“是万岁特意吩咐的呢。”

“就是就是,万岁还说等会读好书特意来看夫人呢。”另一个小黄门也紧跟着说着。

明夫人嘴角紧抿。

原来今日就是来下她脸的。

“这些小事怎么好麻烦万岁。”钱沁闻言皱了皱眉。

“哎,娘娘也是想夫人想得紧,偷偷哭了好几次,万岁这才赐下恩典的,之前还能司礼监吵……”

小黄门被扯了扯袖子,这才讪讪住了嘴:“哎哎,不说了,娘娘天还没亮就起来等夫人了呢。”

“柳姑娘还是快些吧,免得……”

一直站在柳行身后的小黄门犹豫说着,他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边钱沁已经被两个小黄门连哄带骗拉上轿子。

明夫人抬眸瞧了柳行一眼,心中一动。

——看来传言不假,明沉舟当真和谢病春闹翻了。

——看你能得意几时。她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的冷笑,抬着头,矜贵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娘娘好意了。”

一行人快去穿过漫长的甬道。

两个明家来的小丫鬟不得不一直在后面快步跟着。

“怎么这般着急。”明夫人不悦说着。

“夏日热,早些见娘娘也早些凉快。”柳行微微一笑。

明夫人嘴角弯起,敲了敲扶手,施施然说道:“这般疾跑也不怕说娘娘没了规矩,慢些,我又不热。”

“还是快些好。”柳行并不理会,一群人反而更加快了。

明夫人越发笃定是为了避开谢病春,突然发难道:“这么快,我若是摔了如何,就算我摔了不打紧,我后面那个可是自小身子不好,这般颠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柳行皱眉往后看去,果不其然,钱沁抓着两侧扶手,脸色泛白。

“慢些吧。”她犹豫片刻后说着。

身后的小黄门欲言又止,随后也对着后面抬脚的四人打了个手势。

钱夫人得意靠在软靠上。

她现在巴不出一些事情,让明沉舟丢丢脸,也好明白自己的处境,少给她拿乔。

夏日炎热,进了绿树成荫的御花园才稍微凉快一些。

轿子颠簸,晃得人昏昏欲睡,明夫人摇着扇子的手也逐渐慢了下来。

一直专心走路的柳行抬首去看她,无声地冷笑一冷。

“怎么……”快要绕过曲水游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钱沁惊讶的声音。

明夫人倏地睁开眼,想要扭头去看。

只看到钱沁那顶轿子被一枝横叉而来的树挡着了,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窸窸窣窣说着话。

“怎么了?”柳行紧张质问着。

“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钱夫人的帕子不小心落到水里了。”小黄门慌张的声音隔着假山后响起。

果不其然,拐角的水里飘着一方素净的白手帕。

柳行见状松了一口气:“不必捞了,赶紧回瑶光殿吧。”

明夫人扫了一眼钱沁,不悦地收回视线,呲笑一声:“上不得台面。”

两人绕过花园,眼看就要到瑶光殿了,一行人脸上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脚步再一次加快。

就在此时,假山后突然冲出气势汹汹的一伙人。

“来人啊,把这个丫鬟小黄门都抓起来。”为首那个男人瞪着来人,恶狠狠地说着。

“陆行,你好大的胆,这可是明夫人入宫觐见娘娘。”柳行大声呵斥着,“还不让开,不可无理。”

陆行抱臂,冷冷打量着明夫人,咧嘴一笑,嚣张说道:“明家算什么东西,都给我抓起来,英景那王八蛋敢到我司礼监撒野打人。”

场面顿时乱了起来,抬轿子的小黄门一时不慎,明夫人直接跌落在地上,随后被两个丫鬟在慌乱中推到假山边上,躲避间甚至后背不知被谁扔到一块石头。

慌乱间,一个丫鬟也给五大三粗的锦衣卫提溜走,钱沁更是直接被人带走了。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行一行人被那叫陆行的蛮人抓走。

“你,留下来给明夫人带路。”陆行抓了人,斜眼看着明夫人,冷笑一声,“给娘娘传个信。”

“人,我司礼监带走了。”

他得意洋洋地留下一句话,就带着战利品顺着小道消失在众人面前。

明夫人万万没想到司礼监办事也不讲什么阴谋阳谋,竟然这般粗鲁野蛮,一时间也楞在原处。

“请,明夫人。”带路的是锦衣卫长相还算斯文,笑着说话,可偏偏看得人心惊胆战。

“你,你……光天化日,你们竟然……”

明夫人原本以为若是当真碰上不过是口角之争,弄不好还能听到一些密闻,但往往没想到是直接把人抢走了,一时间大脑一片混乱。

那锦衣卫慢吞吞地亮了亮腰间锋利的刀锋,随后不耐烦说道:“或者明夫人想出宫,也不是不行,也好宣扬一下,得罪掌印就是这个下场。”

他露出一笑,雪白的牙齿在日光下颇为显眼。

明夫人一愣,随后当机立断说道:“我要出宫,今日司礼监这般行事,我定要相爷参上一本。”

那个锦衣卫挑眉,毫无畏惧之色,甚至还带着令人咬牙的恭敬:“那,夫人请。”

明夫人心中一个咯噔,随后怒气冲冲地走了。

结果还没走几步就被石头绊了一跤,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极为狼狈。

丫鬟一惊,连忙把人扶起来。

明夫人还不曾这么狼狈过,眼眶都红了,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得快步走着,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

就在花园出口一开始闹成一片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假山头顶冒出一个带着小黄门帽子的小脑袋。

那黄门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定睛一看,正是扮作小黄门的明沉舟。

“陆行演技不错啊,真像一个为非作歹的走狗啊,但我感觉他是真的在骂英景,啊,柳行演的也真好,竟然都没笑。”

明沉舟像一只小猫,趴在假山上,眼睛亮晶晶地远远看着不远处的一场好戏,嘴里念念有词。

“舟舟不要胡说。”她身后站着的竟然是按理此刻正在混战中的钱夫人。

原来在第一次绕过花园拐弯的混乱,明沉舟就早已移花接木把人偷换了出来。

轿子开始逐渐落前面三尺远的时候,钱沁便开始警觉,可一抬眸便看到高高站在凉亭处对着她激动挥手的人,这才没有出声,沉默地配合着。

原来是她的舟舟来了!

“哎,哎,怎么可以扔石头啊。”

钱沁见她捡起一块石头朝着明夫人扔去,连忙伸手阻拦,可惜赶不上明沉舟的眼疾手快。

只见那石头精准扔到明夫人背后,把人吓得大叫起来,仪态全无。

“就要扔。”她孩子气地嘟囔着,手里更是接连扔出几个,可惜这次一个也没扔中。“我一点也不喜欢她,她这一年有没有欺负你。”

“没。”钱沁捋了捋鬓间的碎发,看着她温温柔柔地劝着,“背后出手,终非正道。”

明沉舟讪讪收回手中的石子,侧首去看她:“都瘦了,还说没有。”

“真没有,是明笙把我关起来,她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她说起一年的囚禁生活,神色是出人意料的平静,“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我。”

明沉舟愣愣地看着她,嘴角微动,可到最后也只是哦了一声,扭头,焉哒哒地趴在石头上,沉默地看着底下的收尾的闹剧。

钱沁斯斯文文地站在她身侧,看着她兴冲冲地趴在假山上,衣服皱巴巴地团着,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摇头换脑地就像一只正在撒泼的小猫。

她这一年来最怕入宫之后看到是死气沉沉的舟舟,如今这般已经是最好的设想了。

“石头晒,别烫伤了。”她笑说着,伸手去牵明沉舟脏兮兮的手,小心地笼在手心,一点点地用手指擦拭干净。

明沉舟趴着不起来,哼哼唧唧地说道:“就这么让她走了,便宜她了。”

“起来。”钱沁并未把注意力放在下面的混乱中,母女两人酷似的双眸不错眼地看着人,柔声说着。

明沉舟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

就在此刻,就听到地下传来一声惨叫。

明沉舟耳朵一动,立马机警地朝下张望着。

只见明夫人不知为何摔倒在地上,朱钗乱了一地,华贵的衣服也染上泥土。

“摔了啊!”明沉舟眼睛一亮,以拳抵掌,压低声音,激动说着,“真不错!”

钱沁一直盯着明沉舟的目光却蓦地向后看去。

不同于明沉舟背对着那个位置,她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那石头也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明夫人膝盖处。

只见不远处的凉亭枯树干上依靠着一人。

那人穿着精致华贵的玄色衣裳,冰白的脸颊上是一片冷肃之色。

在明沉舟一开始出现的背后,他当时也是这般不远不近,面无表情地站着。

那人感受到她的视线,抬眸,漆黑的眸光冰冷而随意,但还是对着她颔首示意。

钱沁虽在此刻什么都还不知道,但还是敏锐地感觉出不对劲。

因为这人明显不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

“掌印!”明沉舟突然扭头,对着身后的人灿烂一笑。

钱沁心中一惊,哪怕是内宅之人也知道掌印代表的是谁。

——这人竟然是谢病春!

谢病春抬眸,眸光冷淡地看向明沉舟。

“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啦。”她眉眼弯弯,笑若朝霞。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

“掌印真好。”明沉舟毫不吝啬夸赞之语,大力奉承着,“就知道没有掌印办不好的事情。”

谢病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又并未说话,只是先一步离开。

“你,和掌印认识?”钱沁小声问道。

“其实就一般般。”明沉舟觑了一眼前面走的人,吐了吐舌头,“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好歹是合作关系。”

钱沁看着她欲言又止,但很快便紧跟着叹了一口气。

“舟舟受苦了。”

“不苦啊,宫里蛮多好吃的好玩的。”

钱沁笑了一声:“小孩子脾气。”

“真的啊。”她忍不住想起一路走来,确实没受什么委屈。

大腿抱得好,天天是好日子。

她这么一想,看着谢病春的背影越看越满意。

直到三人到了分叉口,明沉舟恶趣味地热情邀道:“今日掌印帮了大忙,可要一同用膳啊。”

谢病春停步,沉默看着她,随后似笑非笑:“娘娘相邀,自然不敢推辞。”

明沉舟笑容一窒,瞪着他。

——这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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