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1 / 1)

“掌印叫娘娘换一身可以出宫的衣服。”

英景的声音隔着屏风外轻声传来。

明沉舟惊讶地咦了一声,兴奋说道:“带我出宫玩吗?”

“掌印没说。”英景有些为难。

“那出宫为何事?”

“掌印没说。”英景越发为难。

“和谁一起出宫总说了吧?”明沉舟无奈问道。

英景沉默。

“也没说是吧!”她倒吸一口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行行,我去做准备。”

“算起来,我已经入宫九个多月了。”明沉舟坐在梳妆台上,笑眯眯地掐指一算,“我还未入宫前总爱出门玩,现在想来只觉得恍若隔世。”

“你呢,宫娥每月都有一日休息,我见你都没出宫过,桃色倒是想方设法相溜出去玩,还给我讨假。”明沉舟笑说着。

柳行本就不爱笑,那次司礼监受刑回来便更是沉默,此刻给人梳头的手一顿,随后淡淡说道:“奴婢不爱走动。”

“宫内宫外也并无差别。”

她平静说着。

明沉舟自铜镜中扫了柳行一眼,随后微微一笑:“可有喜欢吃的东西,我等会给你带回来。”

柳行一惊,连连摇头:“如何敢劳烦娘娘,折煞奴婢了。”

明沉舟笑脸盈盈:“富贵楼的栗子糕很好吃,你不是爱吃甜的吗,到时候给你买一笼。”

柳行抬眸,目光和铜镜中的人撞在一起,睫毛一颤,很快便又低下头来。

“我性格本就这样,之前入宫身边连个侍女也没有,所以你不必太拘束,我既然留下你,之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明沉舟笑说着,抚了抚鬓间的玉簪。

“就这样吧,简单点,晚上听说还有夜市,不知道能不能逛一下。”

柳行收了手中的随珠花钿,轻轻嗯了一声。

也不知是因为那个栗子糕,还是那枝玉簪。

“对了,把尚服局新送的南海西珠长耳环拿来。”她起身时突发奇想说道。

“这耳环会不会不方便。”

柳行举着西珠长耳环犹豫说着。

这耳环别出心裁,用了细银链做串,自上而下,自小到大悬了三颗珠子,颇为精致华美,更难得是西珠摇晃间,格外灵动可爱。

“好看嘛。”明沉舟笑说着,“而且平日宫装未免太过活泼,今日这身青衣服刚好。”

明沉舟收拾妥当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之后随着早已等候多时的英景慢悠悠地去了西华门。

“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出宫?”马车上,明沉舟掀帘再一次确认着。

英景点头,为难说道:“掌印说只要娘娘一人。”

明沉舟和他面面相觑,最后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掌印怎么神神秘秘的。”她收回脑袋前抱怨了一句。

更让她一头雾水的是,刚到西华门,就看到陆行牵着马车站在门口,见了人便古里古怪地说道:“掌印有请。”

明沉舟的目光落在那辆低调的蓝布马车上。

马车是最普通的马车,一点宫内的标志也没有,连着陆行都脱下锦衣卫的飞鱼服,换了身寻常蓝布衣裳。

“掌印在里面?”她下了马车,笑脸盈盈地问着。

陆行目不斜视地点头,格外严肃。

明沉舟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踩了矮凳,爬上马车,一掀开帘子就看到谢病春正撑着额头,闭眼小憩。

“掌印。”

她小声喊了一句,寻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谢病春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眼下还带着青色,对着马车内多出来的人也不施以眼神,只是敲了一声面前的矮几。

马车立刻动了起来。

他心情不好!

明沉舟敏锐地察觉出谢病春的心情,连忙咽下嘴里的马屁,眼观鼻子,鼻观心地缩在角落里装死。

“娘娘上辈子是壁虎吗?”

好一会儿,只听到沙哑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

明沉舟这才动了动眼珠,小心打量着睁开眼的谢病春,看了好几眼也琢磨不透他到底心情有没有变好。

“娘娘在看什么?”

谢病春不经意回眸,漆黑的眸子侧着光,便显得格外的亮,等精准捕捉到明沉舟的视线时,那抹光便显得格外深邃。

明沉舟这才动了动盘起来的腿,状若无事地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谢病春收回视线,眉眼低垂,动了动姿势,漫不经心说道:“今日沐辛案开堂,也该定出个结局了。”

明沉舟扬扬眉,忍不住靠近他,低声问道:“这么快,不是说小郑相一直压着吗。”

沐辛案最重要的关键在于上告的村民,结果半月前,那七/八个村民竟然齐齐反水,这么奇怪的变数自然引起轩然大波,证词也不能让那人信服。

更奇怪的是,这些村民后来一口咬死,就是想要敲诈沐家的钱,如今被抓心生惶恐,这才决定说出真相。

之后任由三方如何动刑,这些村民都死不改口,小郑相气坏了,据说还砸了内阁的杯子。

谢病春缓缓转着手中的银戒,只是轻笑一声,不屑冷淡。

“是拖太久了吗?”

明沉舟也不恼他的态度,自己盘腿坐了起来,撑着下巴自顾自地猜测着。

“不该啊,沐辛是清流一派这些年难得出挑的人,已经折了一个白荣行,按理不该这么快就放弃啊。”

她拍了一下手:“不会是要翻案吧。”

谢病春一抬眸便看到她耳边的西珠耳环一晃一晃的,连着细碎的日光也紧跟着被荡得破碎。

“异想天开。”

他缓缓开口,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明沉舟一顿,恹恹低头应了一声:“哦。”

谢病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偏开头咳嗽一声。

马车内很快便又陷入寂静,唯有街上络绎不绝响起的喧闹声。

明沉舟耳朵一动,立马开始殷勤倒水,真情实感地安慰着:“掌印日理万机,喝点水,别病了。”

谢病春盯着面前的茶盏,圆润白皙的手指端着茶出现在自己面前。

态度热情又不会让人低看一眼。

她总是把这个度把握得很好。

谢病春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接过茶盏:“娘娘玉手芊芊,不必如此。”

“说起来,掌印对此事怎么看?”明沉舟借杆子往上爬,追问着。

谢病春端着茶的手一顿,侧首看着面前之人,微微一笑:“喝娘娘一盏茶可不容易。”

明沉舟笑容越发真诚,眼角朝茶盏里扫了一眼,真情实感地说道:“哪能啊,端茶纯粹是担心掌印啊。”

“掌印怎么不喝,喝热茶,喝热茶。”

谢病春难得听话地抿了一口,随后刚刚在手心放定,明沉舟就殷勤地帮他放在小矮几上。

一番周全照顾,就差要上首给他按肩了。

“内臣的看法,便是等会京兆府尹的看法。”谢病春冷眼看着她的动作,意味深长地说着。

明沉舟心中不由诧异,一个古怪的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沐辛是内阁郑明两相内斗,司礼监插什么手。

下车时,明沉舟心思微沉,只是还未想明白,便听到门口热闹的议论声。

“要我说应该就是被诬陷的,沐辛可是明阁老的爱徒,以后不说入内阁,六部总有一席之地,何必贪村妇美色,还有那七.八十亩良田。”

“这可不好说,贪心还分大小的嘛,自然是全都要了。”

“哎哎,这话我不同意,沐辛好歹也是明德九年的探花,也不至于这般目光短浅。”

“要我说明德九年的那批人如何考上的心里有数才是。”

“就是,要不是西南那一批的考生受宁王……”

“闭嘴!”

“就是,晦气,提这些做什么,瞧把你能的,怎么不见你不早生几年。”

“就是,西南那边是活该。”

“好了好了,别说了,到处都是锦衣卫呢,胡承光的教训还不够吗。”

明沉舟特意看了一眼最后开口的那几人。

先帝除了在皇贵妃一事上固执自见,其政治手段一直颇为仁慈,唯有在宁王案上大开杀戒,西南血流一年,至今不曾恢复昔日繁华。

“原来他是明德九年的探花啊。”明沉舟惊讶地摸了摸下巴。

谢病春垂眸看她。

“舅舅说,那年的探花就是矮个子里拔高个,都是烂柿子。”明沉舟不屑说着,“夏义是当年状元,沐辛是当年探花,瞧瞧,挑出的三个领头的读书人,烂泥扶不上墙,狗尾续不了貂。”

这话不知哪里取悦了谢病春。

谢病春轻笑一声,伸手荡了荡她晃了许久的西珠长耳环:“娘娘说话总是格外动听。”

明沉舟连忙捂着耳朵,扭头去瞪他。

那西珠长耳环重得很,但她图好看还是戴起来。

两人站在角落的树根下,也有不少人偷偷看了他们一眼,却又碍于谢病春拒人千里的冰冷,很快就形成一个古怪的情况。

他们附近一个人也没站着聊天,以她们为中心,各自扎堆交流小道消息,无人和她交流。

明沉舟迷茫环顾四周,最后捏着手指,不高兴地小声抱怨道:“听不到八卦了。”

就在此时,原本就人挤人的人群突然热闹起来,所有人朝着一处涌了过去。

“开始了。”

一直沉默的谢病春抬首,眯了眯眼,转着手中银戒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说着。

“娘娘见过开堂吗?”

两人身边顿时安静下来。

明沉舟见过:“有时候跑出来玩的时候,见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开堂。”

“那娘娘见过唱戏吗?”

明沉舟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府中开宴都会唱戏,我爬树上听过。”

谢病春微微一笑。

“内臣今日带娘娘去明堂听戏。”

他抬眸扫向拥挤的人群,嘴角含着笑,可眉梢却是带着冷意。

陆行也不知怎么给他们占的位置,等明沉舟跟在谢病春身后,竟然轻轻松松占到西南位置,一个最好的视野。

那个位置,可以清晰地看清堂上之人的神情。

与此同时,别人都是摩肩擦踵地挤在一起,唯有她们附近格外空旷。

堪称离谱。

一声惊堂木响起。

明沉舟忙不迭定神去看。

这位京兆府尹是出了名的圆滑世故,左右都吃得开,总是挺着一个滚圆的肚子打着官腔,可今日看去,半月时间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眼底的乌青甚至能拉倒下巴。

可见一个沐辛案差点要了他老命。

他左右两侧各自坐着内阁和司礼监指定的两位官员。

内阁指定的是一向喜欢和稀泥的戴和平,司礼监则是老熟人黄行忠。

这两人不论在朝野还是民间都有好说话的名声,可偏偏府尹老脸青白,坐在其中左右为难,战战兢兢。

“看上去也太惨了。”明沉舟喃喃自语。

谢病春抱臂不语,眉眼低垂,看也不看一眼。

沐辛很快就被带入堂中,因为还未定罪,是以不必下跪,但他的手脚上却是带着镣铐,不过短短几步,但走得格外沉重。

人群哗然,议论纷纷。

“肃静。”京兆府尹唐圆行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

“还未定罪,怎么还上了镣铐?”戴和平皱眉问道。

府尹悄咪咪斜了笑眯眯的黄行忠一眼,有苦说不出,一张老脸皱得和苦瓜一样。

“这,这是因为……”

黄行忠摸着肚子,笑眯眯接了过去:“因为昨夜锦衣卫已经审出关键证据了,在罪难逃,万岁不是也说要严办吗。”他一笑起来,脸上的肉就鼓鼓的,整个人便像弥勒佛一般,可说出的话却格外不留情面。

“这不就给天下人看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万万不能做出这等下作恶行。”

沐辛倏地抬头,本就憔悴不堪的脸颊更是面如土色。

戴和平大惊,忍不住朝着右边倾了倾身子,绕过府尹去看黄行忠,一脸严肃,咄咄问道。

“昨夜为何还有审讯,我们怎么不知道,黄禀笔怎不知会我们一声。”

黄行忠摊手,无奈说道:“说来也是罪念深重,昨夜我们审的是其他事情,那伙贼人怎的就供出这事了。”

“那,那今日怎么不提早说!”

戴和平斯文白皙的脸颊忍不住涨红质问着。

“人是西厂抓的,锦衣卫审的。”黄行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提早说,去找掌印啊。”

搬出谢病春的名头,所有人的神色都一窒。

去找谢病春吧。

那是万万不敢的。

外面,明沉舟倏地扭头去看谢病春,却不料和谢病春的视线撞在一起。

漆黑的目光被鸦黑睫羽半敛,冷漠疏离被夏日耀眼的日光所驱散,只剩下乌黑汪洋,乍一看,就像是一道深情的注视。

明沉舟吓得直接把话咽回去了。

谢病春懒洋洋伸手,忍不住又去勾她的西珠长耳环,一晃一晃的,总是格外吸引人。

“娘娘哑了。”

声音沙哑低沉,就好似在耳边响起,又轻又痒。

明沉舟把耳环从他手中拽出来,扭头,只露出半张侧脸,一本正经说道:“没想到这事和掌印扯上关系,有点好奇而已。”

谢病春的身形微微前倾,两人身形相依,只有呼吸间的距离。

明沉舟能闻到谢病春身上特有的淡淡梅花香,下意识身体紧绷,浑身僵硬。

“娘娘不就是想问……”谢病春一顿,轻笑一声,笑声直接飘入耳廓,最后直冲后脑勺。

“此事,和内臣有没有关系。”

明沉舟忍不住偏了偏头,嘴里轻轻嗯了一声。

“自然有。”

他似乎心情不错,又是笑了一声。

明沉舟垂眸,低声说道:“怪不得掌印要带我来看戏。”

“别急,后面还有好戏。”谢病春弹了弹她的最后那颗最大的西珠。

西珠在耳边无依无靠地晃了晃。

明沉舟气得眼尾发红,紧紧捂着耳朵,忍不住瞪他:“要是掉了坏了怎么办!我今天第一次带的!”

她为了避开谢病春今日的莫名其妙的举动,甚至不惜绕道另一边,不和他站在一起。

谢病春看着她拎着裙子跑走了,最后站在一块石头上踮着脚尖朝着大堂里张望着,手指磨了磨,最后束手背在身后。

陆行站在背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此刻更是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大堂中早已风雨欲来,京兆府尹的大脑门上冷汗根本擦不干净。

戴和平眉头紧皱,倒是黄行忠摸着肚子老神在在,一看便是在走神。

堂中沐辛依旧死咬一切不知,只道是恶奴作恶。

那七八个村民更是严明自己确实只想要钱,这才攀咬沐大人,其实只认得那个恶仆,至于之前言之凿凿的证词更是一概不认。

两边人说完,堂中一片安静。

戴和平看了一眼京兆府尹,京兆府尹不敢回看,只敢扭头去看黄行忠。

黄行忠好似做梦刚醒一样,已经阖上的眼睛慢吞吞睁开。

“审案判案老黄大字不识一筐也不知如何下手,但这事不是有一件没有问清嘛?”

“哪里没问清,不是都清了吗?”戴和平绵里带针地反问着。

黄行忠微微一笑。

“欺男霸女,男的有了,那女的呢。”

衙门口围着的人哗然一片,交头接耳之声络绎不绝。

“确实如此。”

“不是说还有逼良为娼吗?”

“还有奸污呢。”

明沉舟立刻扭头去看谢病春,长长的西珠链子打到自己的脸颊上。

谢病春抱臂站在远处,见状,嘴角勾起,张嘴说了四个字。

明沉舟抿唇,很快又扭回头,耳朵不知为何开始热起来了。

天真热啊。

她空出心神抱怨着,想要摸一摸发烫的耳朵,结果一伸手碰到那条还在晃动的西珠耳环,一愣,手指一转,只是捋了捋耳鬓的碎发。

“这不巧了。”黄行忠就像戏台上唱戏的老生,一口气吊的很长,只把众人听得脸色都变了,这才悠悠说了下面一句,“西厂前日除暴安良的时候,啧啧,抓了一伙明面上做人牙子,实际上买卖人口的贼人。”

沐辛脸色迷茫片刻,随后脸色微变。

“去把那货杀千刀的歹人带上来,对了,等会堂中有女子,去搬几个屏风来。”

唐圆行的汗已经染湿了整个衣襟,此刻一边拿着帕子擦汗,一边忍不住开口随口说道:“既然作证,怎好遮遮掩掩。”

黄行忠闻言冷哼一声。

唐圆行搽汗的手一顿。

“遮遮掩掩,若是好事何必遮遮掩掩,眼下是做错事情的不下跪认错,已经开始商量让受伤的人面对世人苛责。”

黄行忠冷笑一声:“唐大人不保护被迫害的人,好大的官威。”

“那,那,不是怕伪证吗?”唐圆行拿着帕子的手都在抖,忍不住为自己申辩。

“怎么看了人就能看清是真是假,人皮一张,真假算什么。”黄行忠咄咄逼人质问着。

“是是是。”

唐圆行被逼的只能连连点头。

“世间女子多为难,大人以后办案还是谨慎一些。”黄行忠淡淡说着。

“是是。”

明沉舟第一次认真打量着黄行忠。

对这个黄禀笔,她每次都只能看到他笑眯眯的神色,看上去极好说话,可偶尔露出的眸光却又格外犀利锋锐。

“他未入宫前有一个小五岁的妹妹。”

谢病春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声说道。

“一年过年出门游玩时被歹人奸污,随后被家人认定家门不幸,沉潭了。”

明沉舟愣愣地听着,随后握紧拳头。

“他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妹妹,之后便离家出走,后来阴差阳错入宫了。”

谢病春声音薄凉,在炎炎夏日寒的人打颤。

“民女原是西山村的人,去年年成不好,交不上税,沐家那刁奴跑到我家打伤我阿爹和大兄,最后直接把民女抢走了。”屏风被遮的严严实实,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个影子。

堂下原本跪着的一个村民突然抬头看向屏风内,苍老的唇角控制不住的颤动着。

“秀秀。”他喃喃喊了一声,随后又倏地闭嘴,不敢说话。

说话的女子声音哽咽:“民女至死都记得那人的模样。”

堂中的沐辛身形一震。

戴和平见他如此,一时眉头紧锁,心中惴惴不安。

“那人把民女困在府中,奸污半月,最后更是怕民女坏事,把民女卖给那货杀千刀的人贩子。”

她声音已经泣不成声,原本围观的人更是鸦雀无声。

“你现在可还敢指认此人。”黄行忠响起的声音格外冷漠。

“自然。”

“可在堂中?”

那女子沉默片刻,随后下跪磕头,低声说道:“正是堂下站着的沐大人。”

“你可有证据?”

“那大人腰下三寸有一个红色胎记。”

“胡说八道!胡乱攀咬!你们司礼监不就是干下作这些事情,我这胎记有心打探也不是秘密。”沐辛再也按捺不住,破口大骂。

黄行忠面不改色。

“下一位。”

“都是假的,不过是你们为了制约恩师,故意给我泼涨水,我要见万岁,我要求和这些贱/人对峙。”

黄行忠蹙眉,扫了唐圆行淡淡说道:“堂下喧哗,大人不管。”

唐圆行一个激灵,这才拍了惊堂木,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放肆!”

这一下只把沐辛说的底气更加足了。

“这些人不过是攀咬,我要见万岁,我要见万岁,我是万岁侍读,你们不能这样辱我。”

黄行忠见状,眉心戾气突生。

“跪下。”

他一发话,原本在角落里的锦衣卫立刻上前,腰间长剑一顶膝盖窝,直接把人扑通一声压下。

“继续。”

很快,他眉间又充满和气。

随后三位女子说的都和第一位女子说的不差多少,就连之后带上来那伙贼人也是如实说着。

戴和平脸色发白,神情发怔,随后怒而起身,大骂道:“沐梓心你你你……”

他指着堂下跪着的人,最后气得直接甩袖离开。

“□□熏心,有违德行,是我们瞎了眼。”

黄行忠见人走了也不抬一下眼睛,只是揉着肥腻的手腕,施施然说道:“可惜了啊。”

唐圆行眼珠子一转。

“我帮郑相这么一个大忙。”黄行忠抬眸,微微一笑,声音极轻,只能让身侧之人听到,“司礼监也想讨个彩头,不过分吧。”

唐圆行拿着惊堂木的手一抖。

“若是唐大人不会叛,想来西厂也是可以动手的。”黄行忠起身,笑眯眯伸手按着他手心的惊堂木,高高举起最后重重落下。

这一惊响,沐辛直接跌坐在地上。

“带回西厂。”

锦衣卫旁若无人,直接把人提走。

“哎哎,这事怎么又轮到西厂了啊。”有人壮着胆子问道。

黄行忠摸着肚子,和颜悦色地看着那人说道:“这人还涉及其他罪行,这事尘埃落地了,其他事情还没查清楚呢。”

那人还有心八卦,奈何被友人狂扯袖子。

众人畏惧司礼监也不是一日两日的。

黄行忠也不恼,慢悠悠地拍了拍肚子走了。

一场闹剧,明沉舟收回视线,长叹一声:“原来都在掌印掌握中。”

谢病春脸上并不见喜色。

“掌印这波是要联合大小郑相打击明氏。”

明沉舟捏着手指,又说道:“怪不得,半年前你们就帝师一时就商定好了,清流手中的人不管那几个,留了两个位置给他们,总能露出马脚。”

“我帮你除掉白荣行,郑相又对沐辛下手,他们果然急了,不对,夏义也是掌印抓的……”

她声音一顿,突然笑了笑。

“掌印好生厉害,两头吃啊。”

“娘娘果然聪慧。”

谢病春毫不遮掩地点头应下。

“那村民反悔也是你们设计的。”

“小郑相一掷千金,这些人都是无权无势的百姓,自然也该为未来考虑一下。”

“原来是这样,故意示弱,是为了放松对面戒心,怪不得小郑相砸坏一套茶盏还闹出这么大动静。”

明沉舟焕然大悟,随后漫不经心问道:“只是不知为何还要牵连胡承光。”

谢病春微微弯腰,含笑的声音落在耳边,宛若岸堤边的杨柳被风拂过,荡开涟漪,一闪而过。

“那就是下一场戏了。”

明沉舟只觉得耳朵又开始泛出红意。

“娘娘若是想看这出好戏……”

就在此时,一声惊疑声在两人面前响起。

“舟舟。”

明沉舟眼睛一亮,再也顾不得敷衍谢病春,连忙抬头。

“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误事,日万失败,救命啊。

到底发不发的出去啊,救命啊,好想睡觉啊,半个小时了,怎么还发布出去啊

亲妈忠告:拨撩长项链是猫科动物行为。

出现了!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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